“尘寰，你的腿痛吗？”

霍尘寰愣住，眼眶倏地红了，就像在外受了委屈，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与难过全都展示给了最亲的人。

“痛。很痛。”

“爸爸也很痛，手痛脚痛，全身都痛，可最痛的还是爸爸的心。你是爸爸妈妈最疼的孩子，你不会舍得爸爸这么一直痛苦下去，对不对？”

小霍尘寰一张脸惨白如纸，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他下意识的想要撤退，想要逃离这间屋子，逃离病床上这个令他陌生到了极点的男人。

双手却不受控制，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颤抖着双手一点一点摸上了那透明的氧气罩，在父亲鼓励的眼神之下，将这个救命的东西从他脸上挪开。

脏器内出血本就还未脱离生命危险的霍爸爸，骤然失去辅助呼吸的氧气罩，呼吸一点一点变得急促，再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前后不到一分钟，霍尘寰却觉得好像过了一辈子。

“哐当……”一声巨响，病房之外带着一大堆东西过来探病的霍祁瀚夫妇，瞪大双眼惊恐的注视着他。

霍尘寰一转头，就对上了两人震惊惶恐，宛若看到了什么可怕怪物的双眼。

而伴随着东西落地的巨响，一切好似拉下了帷幕，无边的黑暗瞬间笼罩霍尘寰的视线。

已经找回些意识，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做梦的霍尘寰，看着这熟悉的黑暗，无意识的握紧双手。

他很清楚在这之后会出现什么，那是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的存在。

所有的一切会在不久后戛然而止，因为那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尽头，是他父亲拔掉氧气瓶后灰白惨淡的脸色和母亲出车祸浑身血淋淋的惨状。

更吓人的是，他曾经最爱的母亲在发现自己的存在后，会转过头来，面目狰狞的质问他，为什么要亲手害死自己的父亲？

而作为罪魁祸首，蛊惑他动手的父亲却只是默默守护在母亲的身后，冲他露出狰狞扭曲的笑容。

每到这时候，霍尘寰便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睁着眼睛枯坐一晚上，再也无法入睡。

这一次，他吸取了教训，赶在两人出现之前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料中的质问与咒骂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一只令霍尘寰熟悉无比的温暖的手。

那只手落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他的头发，瞬间将霍尘寰拉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上到山上别墅度假。

在那个父亲精心打造的花园内，母亲总会让他躺下来，将头靠在她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他的头，唱着旋律悠扬的催眠曲。

“妈……”霍尘寰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睁开双眼。

入目便是女人熟悉的温和笑意：“孩子，辛苦了。”

女人的背后是明媚而耀眼的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环，美丽而优雅，让人为之心醉。

“别怪你爸，妈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

女人说完，转头往身后望去。

霍尘寰循着她的目光，一眼看到了不远处默默注视着他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