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也来过北京很多趟,居然没有去过普通人来京必去的景点,而且还甚有兴致。当我答应后,本已到了艾云楼下的路虎急速调了个头,向着二环路的方向奔去。还真是急性子。
好在我对北京的名胜古迹虽不狂热,也还有几分兴趣。古典和历史对每个女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吸引力吧,面对红墙黄瓦的深宫宅院,也难免会暗暗揣测里面上演过多少幕步步惊心。
和周亦在一起的最大好处是,他有些腼腆,因此不会有和其他有钱人在一起的压迫感,说话也随意了很多。闲聊着问起:“为什么来北京这么多次都没去这些景点儿啊?”
周亦无奈答:“我哥总喜欢拽我去他那个圈子。他们怎么会来这些地方。”
“自己来嘛”我忍住了后半句,也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还总的哥哥陪着。
“自己,怪孤单的。”周亦嘿嘿笑了两声。
我心里一震,有丝说不出的滋味。有钱有有钱的负累。就如你穿得西装笔挺,是决然无法享受小摊上的麻辣烫,纵然口水溢出,也只能暗暗忍着。周亦恐怕就是那个可怜的望着麻辣烫的人。对他不免又有几分同情。
第一站先到了雍和宫。我对雍和宫也不是十分了解,只知道原来是雍亲王胤禛的府邸,后就将这里作为西藏**班禅的行宫,类似驻京办那个意思。而且现在香火很旺。
记得大学舍友姐姐求签证前,一惯要睡到自然醒的她居然凌晨5点就闹钟起来,森森的去水房洗脸。我实在好奇问期缘由,告诉我要清早沐浴斋戒,去雍和宫求签。雍和宫求签证很灵。我当时很惊诧她还信这个,但她中午欢呼雀跃的神色还是让我对雍和宫莫名的产生了几分敬畏。
到了门口我问他要不要导游,他一口说不用。我怯怯的说:“不请导游,我可不会讲。”
周亦摸摸头笑:“我给你讲。”
我本以为他只是个玩笑,但是一踏入雍和宫的大门,我可知道他真不是客气。从房屋是硬山式还是歇山式顶,到屋脊上的神兽都是什么等级,叫骑风仙人、龙、凤、獬豸、行什等等;从雍和宫原是胤禛府邸乾隆就在这里出生讲到雍和宫的罗汉菜。几乎每个物件都能引发他的长篇大论,这个时候的周亦,一扫腼腆害羞的摸样,到有点儿像百家讲坛上的袁腾飞,口若悬河滔滔不止。看的我一愣一愣。
我想考考他,便随手指着屋顶上横着的脊梁,两边是两个兽头,问道:“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虽然是想考周亦,倒也是我一直的疑问,每次和同学来人家问,我都张口结舌答不上来。但是回去又懒得去查到底是什么,所以就会周而复始的让自己陷入张口结舌的境地。
他又开始滔滔不绝:“那叫鸱吻,是龙之九子之一。传说龙王死后,两个儿子争夺王位,谁都不肯想让,最后决定比赛定胜负,看谁能将一条屋脊吞下去,老大的武艺不如老二,便趁着老二吞屋脊的时候,用一把剑将老二钉在了屋脊上,你看那鸱吻背上,是不是有把剑?”
我仔细看去,似乎还真有。以前从来没注意过,我有点激动,指着笑道:“我看见了,哈哈,以后我可以在我们同学面前卖弄了。”
周亦却是神色一黯,淡淡笑道:“所以,鸱吻又叫吞脊兽。”说完似乎意犹未尽,仍在盯着屋脊看着。
我止住笑,定定看着他,他的侧脸很好看,轮廓很清晰,线条很分明,面庞上弥漫着一种说不上的味道,那样的时空,那样的阳光,四周是飞檐宫墙,他仰头看着屋顶出神,一瞬间我有种穿越的感觉,他仿佛有点儿步步惊心里八爷的味道。
我淡淡道:“那只是传说,权力的顶峰,会有祸起萧墙,但是手足情深的,也不少。”周亦一愣,看着我。我抿嘴一笑,故意不去看他,小跑着往前走去。
兄弟阋于墙,怕也是有钱人的苦恼。康熙一生英明骁勇,还不是难断兄弟恩仇,面对着至高无上的皇位,一群骨肉明里暗里争得头破血流。这雍和宫里怕也是见证了不少胤禛当年的铁血圆滑。我固执的认为,现在与那时不同,那时追逐的权力顶峰,是唯一的,皇帝交椅只有一把,而现在的有钱人即使子女众多,家产一分,各自过各自的,完全没必要拼的你死我活。
只是如果我能知晓后来的事,也许当时不会那么想,也不会那么暗示周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