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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九,年关将至。
又是一旬休沐。
吴奎站在大营门外,有点恍惚。
“**!”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吴奎吓得一个激灵,一句优美问候脱口而出。
回头,却见来人是彭二。
彭二没料到吴奎这般大反应,不禁笑道:“出来三天了,还没缓过劲啊?”
说起这个,吴奎登时长出一口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事情,“别提了!那小屋只六尺长、两尺宽,除了躺下甚也干不了!每日见不着日头,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若不是送饭的人跟我说上一两句话,老子得疯咯!七天啊!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的么!”
“怨谁?还不是怨你自己,条例写的清清楚楚,你偏要违反!”
“嗐!不说了,走,陪我吃几杯酒!”
平日当值,镇淮军严禁饮酒,但休沐节假例外。
彭二却道:“等一会,前几日小柱子捎口信,说我婆娘今日来蔡州购置年货,我在此处等她一等。”
“来蔡州买年货?”
吴奎嗤笑道:“这你也信?如今咱桐山的货品不比蔡州丰盛?她是来催收公粮的吧!”
彭二被拆穿也不尴尬,呵呵一笑,道:“自家婆娘自家疼,不交与她还能交与谁?”
“啧啧啧~”吴奎贱兮兮笑笑,低声道:“二哥,你需去丽春院见见世面了,上旬我去那里点了小金凤伺候,那滋味.......啧啧,人水灵,又年轻,说话也好听,一口一个爷,把人骨头都喊酥了。”
彭二先哈哈一笑,随即却严肃了起来,“奎哥儿,咱们是过命兄弟,我说几句你莫嫌呱噪。你闲暇去耍几回没人说你,但我听说你来蔡州三月多,只回家了一回,且是因为宴祖被学堂先生喊家长,事后没过夜就折返了蔡州?”
“呵呵。”吴奎有点尴尬的挠挠头,辩解道:“你也知道我那婆娘,脾气大的很,又整日疑神疑鬼的,看着她那张黑脸便没了兴致。”
“奎哥儿!”
彭二提高了声量,“你现下嫌人脸黑了?莫忘了当初刚上山时,咱们没粮,她为了让你们爷俩多吃一口,回回把自己的口粮偷偷攒着,直到后来饿晕在地头!她脸黑了,还不是那些年陪你一起开荒耕田时晒黑的?”
“.......”
这话把吴奎说的心里一酸,喃喃说不出话来。
彭二又拍了拍吴奎肩膀,语气柔和了一些,“咱们如今跟着初哥儿是威风了,但若因此嫌弃她们不识情趣、嫌弃她们不如那些年岁轻的小娘,便是没良心了。
就像初哥儿说的,人若能富易妻,便能贵易友。你去勾栏玩耍,我不管。可要是停妻再娶,莫说是我,便是叔伯、初哥儿也不依你。”
“没没没。”
吴奎连忙摆动双手,“我可没想过休妻,她.......陪我苦了恁多年.......”
“你知道就好。”
两人站在营外说话间,却见远处款款行来几名牵手挽臂的妇人。
一个个穿着或红或绿的绸缎夹袄,头上簪金戴银,日光下,反射着不灵不灵的活泼光芒。
不时凑头和一旁姐妹说上两句什么,随即叽叽喳喳笑闹一阵。
彭二仔细眺望一眼,不确定道:“噫,我咋看着你婆娘也在里面啊。”
同样看向妇人的吴奎眼神不如彭二,不由好笑道:“我婆娘?她若有这些娘子三分风姿,我不得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转,哈哈哈。”
可不想,那几名妇人竟真的朝二人走了过来。
俄顷。
站在原地的彭二和吴奎微张着嘴巴,眼睛瞪的那叫一个大,皆是一脸痴相。
“二哥,二哥!”
“呃......哦哦,在,在哩。”
刘百顺浑家喊了两声,彭二才忙不迭回道。
“二哥见我家百顺了么?”
“呃.......他现今调去了武卫军,不过今日休沐,一会应该就进城了。”
即便是说话时,彭二的眼睛也一直停留在彭二嫂身上。
二嫂今日穿了件湖绿夹袄,下穿黑色襦裙,头上戴了支嵌珠银步摇。
经过蕙质兰心十来日护理,二嫂以往暗沉的面庞恢复了些许光洁,但那头青丝却乌黑发亮,再盘成精致发髻.......
原逃户妇人限于当年生活条件,没有胖的,但近年生活好了,一个个逐渐丰腴起来。
配上量身定做的好衣裳,竟穿出几分绰约曼妙之意。
彭二嫂谨记教导嬷嬷教的‘站姿’,身形挺直,双手交叠笼于大袖置于小腹之上,脑袋微垂,目视下方,随后屈身一礼,“夫君,年关将至,陪奴家去街市上购些年货吧。”
“硌.......”
彭二哥喉头一阵涌动,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响声,当即拉上了彭二嫂仍显粗糙的手,往大营左侧去了。
“夫君?我们不去街市么?”
“不急!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会!”
“死鬼~”
彭二嫂大羞,却又生出些许感叹:当家的好多年没这般猴急了,上次像眼下这般,还是刚成婚时了.......猫儿的法子,果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