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是一件非常讲究体验感的事。
就像后世,明明各项宏观经济数据年年增长,有些人却感觉不到对自己生活方面带来的积极变化。
以至于,影响我每月3000块的工资么,成为了一句名梗。
这涉及到分配问题,也和发展阶段有很大关系。
而温饱阶段,从吃不饱到吃饱、吃好的发展则是令人感触最深、也最刻骨铭心的。
鹭留圩村民,从刘伯一家的际遇中清晰的看到了这种变化。
八月十五。
仲秋。
下午,陈初在蔡宅门前亲自主持了鹭留圩农垦集团仲秋福利的发放。
每名员工猪油两斤、米面各十斤、月饼一盒。
“二虎家五口人在集团营生,今次这福利他一家不少得东西啊。”
近来但有空闲就跑过来主动找事做的刘四两羡慕道。
正和他抬着同一张桌案的彭二,神秘一笑,道:“四两,看你最近积极,我提前给你知会一声,俺们初哥儿可说了......节后,会再招人进集团,这次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哥哥此话当真!嘶~”刘四两一激动,手滑了一下,桌案倾斜,桌脚刚好砸在脚面上。
“我诳你作甚?”集团内部人士彭二傲娇道。
“哈哈......谢谢彭二哥.......俺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近日俺婆娘见二虎一家吃的好、穿的好,整日里唠叨,身子都不让俺碰了......”
刘四两抱着脚,疼的龇牙咧嘴,却又笑的不见眉眼。
院内。
蓝翔学堂教室里。
病愈复职的玉老师正带着话剧团做最后的排练。
因她前几日中了炭毒,白毛女这出戏交给了被硬赶鸭子上架的吴奎负责排练。
奎哥儿懂个卵的艺术......
他选了自家女儿吴君做女一如饰演喜儿,杨雷饰演杨白劳,八岁的彭于言饰演反派张贵,七岁的吴宴祖饰演跟班。
可排练时,怎么看怎么别扭。
吴君如这半年好吃好喝,还时常和虎头一起吃些乳制品......
以至于白白嫩嫩的喜儿看起来很违和。
而杨白劳则比反派张贵高了一头、粗了一圈,说话又恶声恶气的。
对戏时,常把张贵吓的一愣一愣。
一时竟搞不清是群众中间有坏人,还是坏人混进了群众队伍。
玉侬回来后,当机立断,把喜儿的角色给了刘婶的外孙女大丫,又让杨雷和彭于言对调了角色。
陈初回头看了看,不管是逃户村村民还是鹭留圩村民,男子眼眶泛红者不在少数,妇人大多已抹起了眼泪。
玉侬趴在猫儿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猫儿便是自己已泪流满面,却还不忘轻轻拍打着玉侬的后背。
政工王炸,果然名不虚传啊。
想当年,淮海战场上,果军俘虏看完这场戏,翌日就能调转枪头、加入人民队伍。
要么说,做大事离不开艺术呢。
就这,学堂学童还不是专业演员,并且把反派身份从地主换成泼皮,也失了几分厚重。
但现下,陈初若敢撩拨士绅阶级......他这蹒跚起步的鹭留圩农垦集团,怕是会瞬间灰飞烟灭。
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陈初猛然起身高呼道:“保卫家乡,保卫鹭留圩!”
......我他娘真中二!
台上台下登时一滞。
随即,大家像是找到了情感宣泄口,纷纷怒吼起来,“保卫家乡,保卫鹭留圩!”
不管男女老幼,尽是声嘶力竭。
这声音先是参差不齐,慢慢的,喊声逐渐齐整起来。
百人汇做一人声,并且越来越大......
两里外的浅湖,惊起水鸟一片。
阜昌七年,仲秋夜。
鹭留圩新村村民,心中模模糊糊多了一丝东西,或者说种下了一颗种子。
很难用文字表达这种感觉,若非要说出来的话,这颗种子大概可以叫做......信仰。
保卫家乡的信仰。
俺的家乡俺来建设,俺的家乡俺来守护,谁若想毁她、抢她,先问问俺手里的锄头愿不愿意!
起初,这一切都挺好的,也在按陈初预想的发展。
直到......
口号呼喊结束后,台下的许小乙双目赤红忽然站了起来,一声大喝,“揍他娘的腌臜泼皮!”
说罢,便往台上跳去。
紧接着,又呼啦啦冲出五六名男童,皆是一脸愤怒,跟着许小乙就冲了过去。
杨二郎只是稍稍呆愣了一下,许小乙的拳头便迎面砸了过来,跟在后面的男童一拥而上。
淹没在人堆里的杨二郎一边勉力还手,一边怒喊:“俺是一名演员!”
能的你,还演员哩。
死跑龙套的......
“打的就是你!谁让你演的这般招人恨!”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