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虎回道。
彭二刚接受一番叔伯们要他们‘分担初哥儿责任’的耳提面命,这点小事自然不必再向操劳过甚的陈初禀告了。
便道:“不必问初哥儿了,他太过劳累,刚睡着。把那两名外乡人教训一顿放走便可。”
近几个月,这种事鹭留圩遇的多了,彭二哥的安排也没甚毛病,刘二虎略微一想,便转身离去。
陈初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发觉还有些味道,不由想到,这澡堂啥时候能盖起来呢。
冬日洗个澡,太不方便了。
几乎与此同时,蔡婳也起床了。
茹儿被唤进来时,有些奇怪。
以往三娘子便是身上稍有不适,也从没有睡到过下午的先例......
蔡婳穿着亵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掩嘴打了個哈欠,似乎还没睡够,随后却指向胡乱团成一团丢在地上两条床单懒洋洋道:“茹儿,帮我烧些水,我要沐身。再去把这两条被单烧了......”
“哦......”茹儿乖乖应了,走过去捡起被单瞅了瞅。
一条被单中间破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另一条被单湿漉漉的......
“三娘子,这条蚕丝被单不过洒了些水,晾干还能使呀,烧了多可惜......”茹儿心疼道。
张典史也跟着叫嚷:“你们这些皂衣吃的可是朝廷俸禄!上官吩咐,还敢这般,心里可还有朝廷!不要脑袋了么!”
陈景彦连忙起身,向冯大人诺诺称罪,而后又为难地看向了西门恭。
那意思很明显,西门大佬,现下上官震怒,怎也得给个面子,让你的人动手吧。
西门恭略一沉吟,硬着头皮躬身道:“冯大人,这里面会不会有些误会?”说罢,西门恭看向了陈初,道:“陈都头,你既然说不识得两位巡访使大人,那前晚定然没和他们见面了?当时你在何处?和谁在一起?”
“......”
老兄,我知你是好意,但......那是能说的么......
“西门押司,你这是在为陈都头推诿开脱么?”张典史阴阳怪气道。
“**你娘!”
眼看这张典史三番五次落井下石,西门恭低声喝骂了一句。
“你骂谁?”张典史怒。
“骂地上蝼蚁。”西门恭盯着地上青砖道。
他这副敷衍都懒得敷衍的模样,让张典史更怒,“放屁!你明明在骂本官!”
“噫,有人爱权、有人爱财,还有人爱挨骂的?这也往自己头上揽?”
“粗鄙皂衣!”
“奸佞小人!”
上位的冯大人看着堂下两人若泼妇骂街一般,重重把茶盏往案上一顿,两人这才互相怒视一眼,各自住嘴。
随后冯大人扫视堂下表情各异的吏人,淡然道:“本官此次前来,只为税赋一事。本官早已听闻,桐山县走私猖獗,与南朝勾连不清......不知你等可知晓此事啊。”
面对官员,吏人天然一家,本已抬眼准备帮陈初也说两句好话的蔡源,听冯大人此言,重新耷下了眼皮......
院虞侯徐榜赶忙看向了西门恭。
走私是几家的摇钱树,同时也是几家人的痛脚。
冯大人的潜台词很清晰......有些事,我很清楚,若你们知情识趣给我面子,咱们一起吃肉喝汤,若不给面子,我把你们的饭碗砸了。
总之,他拿此事威胁也好、借此想刮更多钱也好,反正今日要立威,借陈初的屁股立威!
若冯大人当真敢砸几家的饭碗,这几家也不会坐以待毙,但为了一个陈初,却绝对不值。
西门恭无奈,先与陈初眼神交流一番,又微不可察的向执棍皂吏使了个眼色。
随即有几名执棍皂吏上前,欲把陈初摁下去。
陈初环视堂内左右众人,平静道:“我自己来......”
一名执棍皂衣附耳低声道:“陈都头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且忍一忍吧......”
‘pia~’
水火棍敲击翘臀的声音在二堂内响起。
前一秒还一副视死如归模样的陈初,没忍住呲了牙。
恁娘,上一次被打屁股,还是八岁那年拿炮仗炸了在旱厕大解的王大爷......
那时,他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金针菇,既不认识深田、也不认识桃乃。
前夜,不过是偷了一回人,今天就要遭报应了么......
这就是情场得意,职场失意么?
连绵不断的声响里,冯大人悠然道:“本官现已查明,陈初名下有作坊数间,每月盈利何止万千,却一文商赋未纳。《齐刑统》有载:凡偷逃税赋者,十贯即杖一百、百贯以上弃市......按理说,陈初之罪已该论斩......”
堂下众吏悚然而惊......
便是正在挨揍的陈初也猛地抬起了头。
这商赋谁家交过?冯大人这是要杀鸡儆猴?
随后,冯大人又笑了起来,“陈都头该不该杀,应有上头大人决定,但本官这奏表该怎样写,还需再斟酌斟酌啊......”
看来,冯大人也知晓不能逼迫太甚。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冯大人的胃口很大......
外间。
院门外,窥探二堂的张文才,笑的合不拢嘴,一脸兴奋。
而旁边的陈东林却负手而立,心下自生出一股‘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唯我真才’的豪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