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
卯时末。
坐在床沿上的猫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以手背在陈初额头上试了试体温。
随后,猫儿起身走至面盆前,以清水打湿一条帕子,重新覆在陈初额头上。
昨天,联防队在春雨中站到傍晚酉时方解散归家。
一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
回到家后,陈初又让猫儿连夜做了面黑色大旗,上面缝了‘乌合’二字。
猫儿读了大半年扫盲夜校,自己又勤奋,虽称不上饱读诗书,但‘乌合之众’这个成语还是知道的。
哪有人用这两個字做旗的?
结合联防队回来后就在广场上站了一天,猫儿猜,或许这趟‘外出’不太顺利。
不过,猫儿也没多问,夜里却以她独有的温柔,把官人搂在怀里抚慰了一番,不想,后半夜官人身上却烫了起来。
连夜把无根道长请来看了看,说是染了风寒。
于是这一晚,猫儿再没睡下,一会儿帮官人擦身子、一会儿用帕子给官人额头冷敷降温。
直忙活到此刻天光微亮。
‘吱嘎~’
卧房门打开一条缝,玉侬探头看了进来,“姐姐,公子好些了么?”
“嗯,好些了。道长抓的药煮好了么?”猫儿回头,轻声问道。
“煮好了。我端来......”
似乎被两人的低声交谈吵醒,陈初缓缓睁开了眼,只觉脑袋昏沉,身上酸疼。
“官人醒了呀。”
“嗯,什么时辰了?”
“快辰时了。”
说话间,玉侬端着一碗颜色黑浓的药汁走了进来。
陈初只闻了一下,便皱眉撇开了头,“不喝,端走吧。”
“生病了便要喝药,官人要乖呀!”
猫儿半拉半拽的把陈初拖起来,让他倚在自己怀里,而后从玉侬手里接了药碗,用调羹盛了一勺药汤,哄孩子般柔声道:“喏,陈小郎,乖,快张嘴~”
“烫!”陈初不配合。
“呼~呼~”
猫儿马上把调羹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继续哄道:“不烫了,快张嘴.......”
“苦!”
陈初抿了一小口,皱眉道。
“陈小郎是大人了,怎能怕苦.......官人听话呢,喝了药,猫儿给官人煮碗糖水荷包蛋......”
在猫儿的轻声细语下,陈初一勺一勺喝完了汤药。
猫儿抱着陈初,不时用调羹仔细刮掉后者溢在嘴角唇边的药渍,那模样温柔极了......
玉侬站在一旁,有些小嫉妒.......公子这是趁病向姐姐撒娇呢,公子从来没有在奴奴面前这般孩子气过......
......
辰时初。
陈初收拾妥当,去了蔡宅对面的会议室。
会议室内,长子、彭二、大牛、周良、吴奎五名小队长和大郎、二虎两名副中队长皆在。
除了联防队中高层领导,还有教头沈铁胆、客卿大宝剑。
以及第二小队指导员刘四两。
按说以他的级别,没有资格列席今天的会议,却不知为何,早上陈初专门差人喊了刘四两过来。
在外奔波几日,昨天又在雨水中淋了一天,诸人都有些疲惫之色。
特别是东家,面色潮红,嘴唇上翘着干皮,似乎是生了病。
这场战后总结会议开的不算轻松。
沈教头隐瞒蒙雀眼之疾,是一错。
大郎冲杀在前,抛下指挥队伍之责,是二错。
周良的第三小队原本需守在聚义厅后窗,却见前门拼杀激烈,竟因此弃了自己的防区带人去前门助战,因此导致前门更拥挤、且差点让樊毅逃脱,是三错。
众多错误中,第三小队的错误最为严重且愚蠢。
“往后,这面旗子便做你们三小队的队旗吧!何时三小队能打次漂亮的翻身仗,再更换此旗......”
周良稍显茫然的接过陈初扔来的旗帜,展开却见上头赫然缝有‘乌合’二字,脸色噌一下红透。
鹭留圩联防队各小队之间既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同时也存在着若有若无的竞争关系。
他领了这面旗子,往后,三小队队员只怕要在其他兄弟面前抬不起头了。
最后,陈初也分析了自己犯下的错误,眼见大家都蔫了,又道:“我与诸位同是战场菜鸟,并不是不许犯错,但犯过的错下次绝不可再犯!待四月初一,大郎再带两小队人前往清风岭,会同曹当家铲除官道其余小股劫匪,务必使官道靖平。并伺机端了玉泉山匪人老巢......”
“初哥儿!让我第三小队随大郎去吧!”
急于一雪前耻的周良连忙道。
方才还在庆幸因没有参加清风岭行动而不用挨骂的吴奎,却也跟着站了起来,“初哥儿,这次往清风岭便没让我第四小队出动!接下来的任务,也得给第四小队一次机会吧!”
.......
辰时末。
刘大牛、彭二、吴奎等人聚在唐敬安的值房外。
刚从值房内走出来的长子,手里握了一沓厚厚的当百白虎币,却怎也数不清。
“长子啊,有甚好数的。刚才初哥儿不是说了么,底下弟兄每人千钱,小队长、队副每人两千钱。一共是一万四千钱,当百白虎币一百四十张......”
没捞着上次任务的奎哥微酸且羡慕道。
清风岭一战,虽打的不漂亮,但终归是场胜仗,且得了些匪人财货。
今日战后总结会最后,陈初对参与行动的全体成员下发了奖励。
‘大饼’需画,但实际利益刺激也不能缺。
已得了消息的联防队队员聚在远处不住往这边张望,参与了行动的队员难掩喜意,在家留守的队员却是一脸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