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
巳时末。
鹭留圩陈初值房。
突然从清风岭回到鹭留圩的刘四两,低声道:“今日辰时,清风岭下路过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其中有皂衣十四人,文吏三人,还有一锦袍汉子带了两名壮丁。看样子,是从朗山县城而来,后来停在了界碑店。大郎让我前来问问东家怎办?”
“界碑店?”
陈初微微沉吟。
界碑店位于官道两县交界朗山县一侧,可以说是进出桐山县的东大门,朗山县突然派公人驻扎此地,动机十分耐人寻味。
而大郎没有像过去清缴匪人那般直接把对方捉拿、驱散,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公人身份。
“四两,你先回清风岭,让大郎带些人等在界碑店左近,我先去看看......”
刘四两闻言抱拳,随即迈开大步转身离去,身形虽瘦,却昂扬雷厉。
他与大郎、周良等人进驻清风岭小半年,参与清缴大小匪人五六股,历经十余战。
虽说那些匪人大多三五人一股、抵抗也不激烈,但终是积攒了些战斗经验,也有了几分军人气度。
片刻后。
陈初唤长子带了一小队联防队队员出庄。
不想,却在庄外迎头撞上了带着一班步快前来寻他的西门恭。
“兄弟,方才有颍州来的客商在县衙喊冤,说是被公人讹诈、以十抽七的价码强行索税,那颍州商人只说了一句‘这天下就没这般高的商税’,就被痛殴了一顿......”
陈初一听,心中登时明了,“可是在界碑店遇到的公人?”
“你怎知道?”
西门恭微微讶异,随后又恼火道:“县尊让你我二人先去看看,交涉一番。”
他自然也恼火......朗山县忒不讲究!你们派人守在我桐山县门口索要如此离谱的商税,那不是掐着我们的脖子吸我们的血么!
并且用的还是杀鸡取卵的方式,长此以往,东边这条连通淮水的重要商道就要废了!
简单交流了一下信息,两队合为一队,往东而去。
.......
午时。
丁鹏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捆着草席一张、破被两条,一把锄头,几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
这是丁家的全部家当。
“爹,前头就到桐山了。”
丁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朝走在一旁的老汉道。
老汉背着手,榻着腰,抬起刻满皱纹的脸往西看了一眼,叹道:“嗐~这世上怎会有那说书人讲的那般好地方,便是到了桐山,咱们背井离乡也不见得能比以往日子过的好。”
丁鹏却道:“爹,你给郑员外家做了一辈子佃,除了把腰累伤了,落着甚好处了?当年娘病了都无钱医治,你只能眼睁睁看娘疼死.......我可不愿像伱这般过一辈子。”
说罢,丁鹏回头看了眼跟在车后的妹妹丁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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