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都早点儿睡,明天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办呢”,他嘱咐道。
没人说不行,但也真的没人能睡着。
于是,大家伙儿都躺在被窝里,一人抱着个手机各看各的,谁也不影响谁。
春阳和知恩还在外屋地忙活,为明天做准备。
“你说说,以前没有手机晚上睡不着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现在连三五岁的小孩儿都会玩手机,咱年轻那会儿可想不到能有这么一天啊。”春阳感慨道。
知恩也道:“可不咋滴,一天一个样儿,咱们都跟不上溜。以前咱们看我那废品回收站里都是好东西,恨不能都拿出来修一修补一补咱自己用。现在呢,咱看里面都是破烂儿,从里面捡几本书你都嫌是盗版的不肯看呢。”
可不是咋地,原先手头缺啥都去回收站里面淘腾,现在缺啥都直接去买,懒得去赶集去镇上那就在网上买,大河村就有快递点儿,知恩隔一天开车去一趟把全村的快递都拿回来放到村委会,各家再去拿,贼方便。
说到底啊,就是生活好了,市场上啥都不缺,老百姓手里头也有钱,可不像以前需要啥不一定有卖的,有卖的手头又不一定有钱,那不就只能捡破烂么。
一边闲聊一边忙活,很快明天要用到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二人也分别去男人和女人住的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春阳就把所有人都叫起来,甭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都没有抱怨,乖乖起来穿衣服收拾,一个一个都捯饬的贼像样,好像今天就过年似的。
“要开车么?”于歌问知恩。
知恩还没开口,曹蕴先道:“走着去吧,也没多远,外头都是雪开车不方便,声音也大。”
乌泱泱一大帮子人刚出门就撞上二宝一家三口,二宝手里还拎着一个挺老大的布袋子,只说了一句“一起吧”就混在郭家的队伍里一起往山上走。
他们要去上坟。
姥姥、郭厚泽、曹佩瑜,还有知礼。
曹佩瑜是2000年春天走的。
特别突然,头一天晚上还说春阳的毛衣袖口磨坏了,想给她勾一件新毛衣呢,第二天早上春阳去叫她,她就已经走了。
1999年夏天的时候她去做过检查,大夫说她心脏有点儿毛病,平时多注意就行,没啥大事儿。
就是这个没啥大事儿的小毛病,最终将曹佩瑜的生命夺走。
她在离世的前一个多月就经常性失眠,老说自己一睡着就会梦到郭厚泽,梦到姥姥。家里人都知道这事儿,但谁都没往心里去,寻思着她可能是太想姥姥和郭厚泽,过两天就好了。
谁能想到...
曹佩瑜的离世是所有人的痛,大家心里都很内疚,没办法释怀。
到地方后,知恩宋启明他们开始铲雪割枯草,春阳她们这些女人开始一样一样的往外摆东西。
当年曹佩瑜下葬的时候连着姥姥知礼和郭厚泽的坟都重新修过,打的水泥,立了定制的碑。
那会儿看是很气派,可跟现在新修起来的坟一比啊,这几座坟还是挺低调的。
没有人重提修坟的事儿,不是怕花钱,是怕劳师动众的打扰到长眠地下的人。
郭家上坟不分男女,分的是家,以每个小家为单位,分别给离世的人磕头祭拜。
拜完之后也没人要走,大家伙或站或蹲凑到一块儿,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姥姥他们看到郭家以及跟郭家亲密的人过得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开心,他们也会高兴的吧。
中午十一点多大家才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大晴天,天空很蓝,太阳很大,还很难得的没有刮风。
脚下的积雪软绵绵的,每个人的心也是软绵绵的。
生活肯定会有遗憾,会有难以忘却的悲恸与感伤,会有费劲心力也没有办法弥补的缺失。
可这就是生活啊,不会完满,却有别样的幸福。
踏雪而行的人都很幸福。
那你呢,幸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