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鼎丹社还是流苏阁,都不是好对付的。
金小楼深吸口气,命绿筠提上食盒,自己抱起麟儿出了坊子,抬脚上到一辆马车上去。
这马车弯弯绕绕,经过玄武大街,慢悠悠的停在了牢狱前头。
金小楼让绿筠抱着麟儿等在外边,自己提了食盒往里面走。
给了牢头几个散碎的银子,金小楼很容易便站在了姜蝉的牢房前。
牢房里只有一个巴掌大的天窗,因一半建在地面以下,又阴暗又潮湿,蛇虫鼠蚁的随处可见。整个牢房举目望去几乎没有任何的东西,只有一些油腻污脏得结成团的稻草,和一个恭桶。
那恭桶更是臭乱不堪,金小楼只稍微站得近了些,便被那难闻的骚臭味呛得差点晕过去。
既是关进这里来的人,那便是没有门路没有背景,任凭狱卒们糟践了,又有哪个狱卒会好心替她们倒恭桶去?
姜蝉仍旧穿着那身美丽的衣服,背对着外边面壁似的倒坐在那稻草上。
金小楼轻轻咳了一声,姜蝉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一见是金小楼,姜蝉眸光激荡,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立马奔了过来:“金掌柜!太子死了!太子死了你知道吗?”
金小楼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的把食盒打开,将盒子里装了糕点果子的碟子一样一样的递进去。
姜蝉本没有在意那些吃食,可晃眼之间忽然意识到那果子是出自潮衣的手艺。
她的双肩立马剧烈地抖了起来,愤怒令她的脖颈上的青筋高高冒起,死死的咬着牙,一脚将刚刚摆好的碟子踩碎了。
甜丝丝的味道从碾碎了的果子里冒出来,与牢房里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愈加令人作呕。
“你,你早就知道!”姜蝉嗓音大变,尖锐森冷,“金小楼你早就知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是你!是你害我!”姜蝉猛地将手伸出牢房,想要去掐金小楼的脖子。
金小楼早已料到她有此举动,从容向后退了一步,轻松躲过了。
然后慢慢开口道:“怎么,只许你害别人,就不许别人害你吗?”
“世间之事,向来便是有来有往的,在你推麟儿下水之际,便该想到了会有今日。”
姜蝉震得后退了两步,脸色发青,唇齿颤动:“你……你知道了……是,是了,潮衣既已放了出来,那你定然是知道了一切。”
可随后,眼眸一下变得凌厉,大喊道:“我没有!”
姜蝉深吸口气,努力的将嗓音恢复到平常的状态,温声道:“金掌柜,推麟儿下去的是惜语!拉纸蝴蝶吸引麟儿的是丝蕊,而我,我是真正救麟儿的人!若不是我,麟儿可就真的淹死了!”
“这么说,该怪的是惜语和丝蕊?”金小楼淡淡出声。
姜蝉毫不犹豫的点头:“没错,金掌柜不要以为我是在诬赖她们,掌柜的你可以将她们叫来对峙的,所有的主意均是她们两个出的,我,我阻拦不住,只好在当下及时的把麟儿救起。”
金小楼冷冷一笑:“流配的路上便是男人也熬不住,十个有九个都得死,不是累死,就是病死,也有被山贼土匪抢去的,女子更是生还无望。我本想着,你若能诚心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懊悔当初,誓不再犯,我便想法子求条路子出来,你虽再不能回琳琅坊,但也不至于如此死去。”
“只可惜,你毫无悔意。”金小楼又往后退了两步。
在阴暗的牢房里,姜蝉几乎看不清金小楼的面目,只觉得眼前是一团黑峻峻的沼泽,即将将她吞噬进去。
“丝蕊生得机灵却心思不纯借你上位,而惜语,很傻很天真,信了你人前那副装乖的模样,虽是受你蛊惑,害麟儿的心却也是真的,同样的不可饶恕。”金小楼抬脚便走,“另外那几个姑娘,心性不纯,却也称不上奸恶之徒,她们倒是不该陪你去这一趟。”
金小楼说完,不顾身后姜蝉的高呼,转身离开了牢房。
哪晓得,刚刚一出去,便见到阳光之下,高琅正抱着麟儿等在前头。
金小楼心里一喜,忙奔了过去:“你回来了!”
一手抱着麟儿,另一只手抽出来揽向金小楼:“抱过了儿子,该抱抱娘子了。”
说罢,已凑了上去,三个人紧紧的依在一起。
麟儿的小脸从两人中间冒出来,脸上满是笑意,小小的手指点点金小楼的脸颊,唤一声娘亲,又点点高琅的脸颊唤一声爹爹,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
高琅趁着抱住金小楼时,轻声道:“娘子可真厉害,本以为要一顿好找,哪知随意一问才晓得,琳琅坊金掌柜的名头已经响彻京城了!”
“我就知道娘子为了养我,可是牟足了劲儿的赚银子!”
高琅话音刚落,金小楼便一手将他给推开了,嗔笑道:“不要脸,我赚钱可是为了养麟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娘子别嘴硬,麟儿这小崽子丁点一个,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银子。”高琅又凑了上去,扭住了金小楼的胳膊,“娘子这是要金屋藏娇,赚足了银子来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