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人是谁,既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定然是家世不错的,那无论怎样也比窝在这马家里强。
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她马香兰说不定真要嫁给隔壁村里的瘸子了!
“依我看,咱们还是得问问香兰的意思。”大哥缓缓开口,“有权的人,十有**都有势,香兰虽然平时看着蔫蔫的话不多,却是个有心性的。她若不愿意,到时候送过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惹怒了人家,仔细人家迁怒到咱们马家来!”
“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老四附和声刚起,便听院门腾地一声被人推开,马香兰连问也不问,张口便道:“我去!”
马香兰直到离开马家的前一天晚上,才从娘那里得知自己并非马家的亲生女儿。
马香兰的娘邓氏,在生下老四后不久,老四便害了病,马家夫妇两个带着小儿子看遍了大夫也没能治好,看过的人皆说活不过一年。
夫妇两个心疼不已,正愁没有办法的时候,便听人说京城里有个慈恩寺,那庙里的菩萨灵得很,只要你心诚,几乎是求什么应什么。
夫妇两个当即便将三个儿子交给村邻照看着,自己则抱着小儿子跋山涉水的往京城去。
在慈恩寺菩萨跟前跪着磕了三天的头,又求得了香炉灰来冲水喂小儿子吃下,夫妇两个已尽人事,只得抱着儿子回家听天命,没曾想一出寺门却遇上了一场大雨。
那是几十年来,京城里下得最大的一场雨。
雨水积起来将近没到人的膝盖,马氏夫妇两个行不了路,只得先暂且住在慈恩寺的后堂里。在哪里住的第三天,便有个小沙弥,送了斋菜上门,又貌似随意的问了他们三个问题。
一问他们是否是京城里的人,家住在何处;二问他们来京城的目的,何时踏上归途;三问今后什么时候还会再来京城?
三个问题问完,刚好将斋菜布好,那小沙弥微微一笑,当即便走。
转眼第二日,便有人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送到了他们手上。随女婴一起来的,还有回程的全部路费。
马氏夫妇,稍一犹豫便将女婴给收了下来,只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姨娘肚子不争气生了个闺女不想要,拿出来送人。
好歹有了些盘缠可以用,大不了路上将孩子扔了便是。
一路上他们数次想将孩子给扔了,家里已经有了四个孩子,再来个没有力气不能耕地的女孩,岂不是徒增负担。
只是,老四格外喜欢逗弄这女婴,欢喜起来,身体竟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夫妇俩想着,兴许这便是菩萨的旨意,他们救一个孩子,菩萨便救他们的孩子,想来想去,终是将女婴带回了蜀州瑶溪,取名马香兰。
现下正是京城里有人来寻,马氏夫妇眼见瞒不住,这才将马香兰的身世和盘托出。
马香兰听得这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也站不住。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来自那遥不可攀的京城,甚至还可能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马香兰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喜悦,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京城里去。到时候别说给人洗衣做饭,只怕还会有贴身丫鬟跟着伺候自己。
这十几年来受的苦皆烟消云散,马香兰幸福得快要跳起来。京城里来的人特地用三架马车来接她,甚至为怕马香兰想家寂寞,就在瑶溪当地,寻了个马香兰一向交好的姑娘,祁岁,一路作陪。
马香兰这一路到京城,吃穿用度皆是从未见识过的好,到了京城住进的宅院差点比瑶溪还大,她兴高采烈,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想尽全力抓住这与从前全然不同的生活。因此马香兰乖顺听话极了,从不问接她的是什么人,接她来做什么,人家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住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大宅子里,锦衣玉食将近一年的时间,跟着人学识字,学琴棋书画,学规矩礼仪,甚至学应该爱吃什么,爱做什么,听到什么话该笑,什么话该皱眉。
便连祁岁也跟着学各种各样的东西,两个人学的晕头转向,却害怕如今优渥的生活不再,咬紧牙关每日里练到半夜,只为将一切做好。
到得后来,马香兰觉得自己连手指头都细腻晶莹了,哈出来的气都带着淡淡的花香,言行举止,十足十一个大家闺秀。似乎该学的都学会了,从那一日起,宅子里的人告诉她,她不再叫马香兰,她要叫高佳。
甚至拿出了一张张人物小像告诉她,每个人叫什么名字,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各是什么样的性格,又与高佳有着怎样的联系。
直到这日,马香兰才明白,原来她一直是在学着做别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