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送香气,竹露滴轻响,正是夏日里百花齐放的时候,太液池边团团锦簇之中拓出来一个小小的奔马场来。
勤德尧王六岁的长子赵麟身穿宝蓝色对襟小褂,乘骑在一匹白色骏马上,双腿一夹,马儿鬃领扬起,鸣叫着向前奔去。前边一道半人高的木制栅栏将宽阔的路面截成两半,眼见白马驮着男孩便要撞将上去,麟儿手一抬,扯起缰绳紧紧一拉,马儿脖子一梗,前蹄顺势一跃而起,轻松跨了过去。
便在马儿落地的瞬间,麟儿勾手将背上背着的弓箭取了下来,往臂上一搭,箭应声而出,如急火流星般射中前边木桩上裹着红绸的陶罐。
陶罐破裂的清脆声响起,周边便爆发出潮水般热烈的掌声。
“好!”皇上大喊了一声,站起身来为麟儿鼓掌。
众臣子见皇帝起身,皆站了起来。他们亦是心服口服,刚刚许多年轻的贵公子想要在众人面前露个风头,只是这一晌下来,陶罐仍旧端端正正的放着,直到此刻才终于破了。
“麟儿年纪轻轻已是如此了得,将来必是大周的倚仗。”
皇上朗声称赞。
可这话听到众臣耳朵里,不知不觉的变了味,什么叫大周的倚仗?一个国家只有皇上才是臣民的倚仗。
在他们听来皇上这是忌惮尧王一家,夸得越厉害,心中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麟儿俯身冲皇上行了礼,拿下了夺得的彩头,便退出中间的马场,走到后面百花围绕的桌案前,一把抱起椅子上的弟弟,两兄弟一大一小,紧挨着坐在一起。
念儿也三岁了,比起麟儿从前,念儿显得更安静内敛一些,不爱说话,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灵动的闪烁着,显示出他亦是个聪明的孩子。
金小楼坐在两个孩子左边,她端着一杯金枝葡萄酿抿了一口,抬目冲龙椅上的皇帝望去,皇帝眼下不过才十六,看着风华正茂、英姿勃发。
若不是金小楼知道,皇上说得是真心话,只怕也会误会,这样一个统揽江山的人,会把尧王视为心腹大患。
在麟儿生日宴开始之前,金小楼与高琅带着两个孩子刚一进宫,便被皇上传唤到了御书房。
皇上只传尧王和尧王妃,麟儿与念儿两个便由绿筠和长安带着先去别处逛着玩儿。
待金小楼跟在高琅身侧,走进御书房后,皇上头一次在他们两人跟前,吐露了心声。
十六岁的皇帝赵予早没了三年前的那般稚嫩无措,端坐于桌案前,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威慑来,这股威慑在见到赵尧后瞬间烟消云散。
这一刻,金小楼便知道,皇帝的威严是装出来的。
果不其然,很快皇上便讲明了叫他们二人前来的原因,只因皇上不想再做皇上了。
“七哥,从前是我母妃想要我做皇帝,后来是太后娘娘以我为傀儡逼我做皇帝,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自己愿不愿意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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