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琅正好端了热水进来,倒了一杯冒着水汽,热滚滚的茶给金小楼:“娘子快喝下,外面又冷又寒,喝杯热茶小心受凉。”
金小楼接过了本想吹一吹,哪知送到嘴边才发现茶水的温度不烫不凉正正好,随即一笑,冲高琅道:“喏,藕粉桂花糖糕,你一定爱吃,快尝尝吧。”
金小楼看着兴高采烈,小孩子一样拆着纸包等糖吃的高琅,眼眸一眨:“你们一边吃糖,我一边说一个好消息!”
高琅率先拿出一块糖糕来,那糖糕白白的,像是一块雪胶,表面上又沾着些黄澄澄的桂花,刚一拿出来,就碰得满鼻子的香。
他掰了一半,往金小楼嘴边送去。
金小楼笑嘻嘻的一张口,桂花和着藕汁的香甜气一股脑的涌进口中,这个高琅,仿佛是把一整个秋天酿成了糖糕送了进来。
桂枝也掰了一小块,瞬间从嘴巴甜进了心里,也不知道是这糖糕真这样好吃,还是因为有他们在身边,自然而然就甜了起来。
桂枝看着眼前的三人,金小楼抱着麟儿,高琅站在她们母女身边,低着头喂小楼糖糕,麟儿挥动着小手,想要抓住从自己眼前飞过的,香喷喷的糕点,三个人都笑着。
这个高琅,人虽傻,却是真心实意的疼小楼的。
比起自己……桂枝轻轻叹口气,和一个不爱自己的正常人艰难度日倒不如和一个全心全意在乎自己的傻子在一起。
也不知哪里来的风,吹起桂枝额上的发丝,扰得她眼睛痒痒的,刚想揉一揉,便听金小楼开口道:“明日和知县便来取罐头,同时会给我们三百两银钱,待我一拿到钱便去将响水街上那二层小楼盘下来。”
话音一落,金小楼水润润的眸子向着桂枝看过来:“桂枝,到时候我们就搬家,搬到县城里去,你再不用和金大成住一块儿了!”
桂枝的眼睛更痒了,轻轻一眨便落下一滴泪来:“小楼……你……”
话还未说完,砰的一声,茅屋的木门被人从外狠狠踹开。
萧索凛冽的寒风夹杂着男人愤懑的话音扑面而来。
“里正大人,我没胡说吧!这可是金小楼一字一句亲口说出,大人可听清楚了?”
屋外金大成和金磊正一左一右站在里正身边。
金小楼还未分辨出金大成的用意,便听他又接着道:“这金小楼,自从与我们金家分家后,便怀恨在心,想着法儿的祸害我们家。这回她可是打起了我媳妇的主意,千方百计教唆桂枝离家不回,里正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里正抖了抖长衣,往茅屋里进,扫眼一看四周后,目光落到金小楼身上,慢慢开口:“小楼,你可要辩解?”
金小楼把麟儿往高琅怀里一塞,冲里正拱了拱手:“里正你来得正好,我刚想找你去,桂枝有意和金大成和离,还请里正做主。”
“里正大人您听听!”金大成立马叫嚣起来,“和离?咱们村有过和离的先例吗?这金小楼是铁了心不让我们金家安生,成心要我金大成丢脸!”
金磊也开腔道:“里正大人,大成可是我们金家独苗,他就桂枝这一个媳妇,小楼做的这不是让我们金家断子绝孙的事嘛!”
里正眉一扬,嗓音立马严厉起来:“金小楼,你可知罪?教唆妇人不守妇道可是要受苔杖的!”
苔杖,金小楼知道这个刑法,将女子拉到大庭广众之下,剥了裤子用棍子棒打其屁股。
在古代杖死是小,失节事大,在众人眼前露出屁股,已经是极大的耻辱,可谓清白不保,寻常女子要是受了苔杖,第二日便会自尽以证清白。
桂枝一听到苔杖二字,脸色立马便白了,赶紧奔了过来:“没有人教唆,小楼没有教唆,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要离开金大成,不关小楼的事。”
金大成阴毒的眸光顿时紧紧盯着黄桂枝,桂枝不敢看金大成的眼睛,垂下了头,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
金小楼拉住桂枝的手,昂起头:“里正,金大成向来毒打黄桂枝,心情不好打,喝醉了也打,打得桂枝遍体鳞伤,昨日我们刚请了镇上的大夫来诊治,大夫说再这样下去,桂枝会没命的。”
金小楼上前一步,眸光灼灼:“里正,即便丢了桂枝一条命,你也不让他们和离吗?”
里正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桂枝,从她苍白的脸移到脖颈处,衣领遮盖着淡淡青紫的伤害,这样的伤痕手背上也有。
里正知道金大成要打媳妇,不止金大成,这井口村里又有几家男人不打自己女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哪里听说过有人因为挨打就主动要和离的?
“可以和离,只是和离是要夫妇二人同意,由男方签了放妻书才行的,金大成你可愿意?”里正知道,金大成定然不愿意。
果然,金大成手一摆:“不愿意,绝不和离,黄桂枝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一辈子都得跟着我金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