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葛朗台太太毫不犹豫地把那还来不及捂热的一百法郎送给女儿后,对比之下,吝啬鬼终于觉得有点脸热。于是自我安慰般地说道:“太太,您肯体谅我到处要用钱的苦楚,实在是太好了。您放心,等明年再用个好价钱卖出这么一批葡萄酒的时候,我一定会补给您这笔钱的。”
早已习惯被压榨的太太并没怎么留意丈夫的表态,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女儿的身上,替她收拾着临出门的行李——虽然行李简陋得甚至比不上巴黎一位贵妇人出门时身边侍女的行头,但这却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娇儿的所有关切和怜爱,并且,对于这个被奴役了一辈子的女人来说,这一趟旅行,就仿佛是女儿代替自己去往那个从前只听说过的神奇地方。一想到欧也妮终于能够有机会过上和自己不一样的生活,她一度甚至激动得眼眶湿润。
还有娜农,就连一年只有60法郎年金的娜农,在听说欧也妮就去要巴黎的事后,在为她兴奋之余,也偷偷地拿出了30个法郎,硬要塞过去。
“小姐,老爷太过分了,您好不容易去趟巴黎,他竟然连一个子儿都舍不得掏!娜农有钱!恁拿去留个防备。听说巴黎是个很费钱的地方,万一能用得到哩……”
听着娜农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欧也妮笑了。
“娜农,我不能要你的钱。”她凑到娜农的耳边,低声说道,“下午我带你去田里,记得带上锄,我们去挖点好东西。”
“别让别人知道了。”最后她这么叮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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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结束秋收的田野里,即便是白天,也难得见到一个人。大家都趁着这个冬闲忙着走东串西地打听各种消息,或者像葛朗台一样在葡萄园里翻地挖沟好准备明年的收成。所以,当扛着锄头的娜农被欧也妮带着从长满杂树枯草的河边绕个圈,最后来到那片河边那片被当地人称为“金雀堆”的荒地里时,并没碰到什么人。
“小姐,您带我这里挖什么?“
娜农放下锄头,茫然四顾。
欧也妮也四顾而望,努力回忆着记忆中的情景。
这片荒地,现在虽然荒凉无比,陪伴它的只有天空偶尔飞过的乌鸦和地上为了觅食无意经过的兔狐。但当地人一直相信这个说法,700多年前,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安茹国王金雀花亨利伯爵在其祖传封地上的一座行宫遗迹。据说,这位美男子国王风流倜傥,喜爱在头盔上插枝金雀花,因而得了“金雀花亨利”的雅号。法国人天性里的浪漫和不羁令大家都爱传扬一件事,就是他从法王路易七世的手里夺得了王后,令王后改嫁投入他的怀抱。这是何等的叫人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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