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农,让我想想,再想想……”
欧也妮低声说道,转头,继续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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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在陪伴老父亲,等他睡着之后,欧也妮睡在了母亲的房间里。
葛朗台太太虽然去世已经一年了,但这个房间里的一切,还依旧保持着她活着时的样子。每个星期,或者娜农,或者欧也妮自己,一定会把对着葛朗台太太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像前的花瓶里的水换掉,插上一支新剪下来的她生前最喜欢的玫瑰。
葛朗台太太也非常喜欢她的这副画像。画像是在她去世前的一年,由巴黎最著名的肖像画家米贝尔夫人亲自给她画的。画像上的葛朗台太太,穿着金绿的天鹅绒衣服,戴着庄重的头巾,眼睛里含着慈爱的光芒,嘴角带着温柔而满足的笑容。
“我的女儿,我就要上天堂了,我在天堂里会看着你的……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这副画像……哦,要是现在能看到你结婚,我这一辈子就真的没有遗憾了……”
葛朗台太太临终前抓住自己时说的那一番话,此刻仿佛再次回想在了耳边……
第二天的清早,天刚亮,六点钟的时候,欧也妮就起来了。
这是跟从父亲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到了这个点,老葛朗台就一定会醒过来,即便是现在,他也依旧如此——他厌恶那些习惯睡到□□点还不起来的人,诅咒他们是没好日子过的懒虫。
照镜子的时候,欧也妮发现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肿。她简单梳妆完毕,照例去照顾父亲的时候,发现往常这时候一定会准时出现的娜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家里新雇来的女佣莎拉——原来帮娜农打下手的厨娘女儿,在半年前结婚了,嫁给弗洛瓦丰里一个佃户的儿子。作为对她多年勤恳工作的报答,欧也妮送了她一套茶具,外加一千法郎的贺金。
“娜农呢?”
扶起醒过来的父亲,帮他穿衣服的时候,欧也妮问道。
“小姐,您还不知道吗?”萨拉惊讶地说道,“姆姆昨天就坐火车走了。她说她去巴黎。”
欧也妮愣了愣。
这才想起来,昨天和娜农在楼梯口分开后,似乎确实一直没见到她。
索缪小站每天开通早晚两班可以坐到奥尔良的火车。到达奥尔良后,因为通往巴黎的铁路还在修筑,所以只能像从前一样坐驿车。但是整个行程却可以缩减一半。
也就是说,娜农现在应该已经坐上了去往巴黎的驿车。
如果一切顺利,中午不到,她就应该可以抵达巴黎了。
“欧也妮!”
她在发怔的时候,老葛朗台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促她赶紧给他穿袜子,“要把老爹穿得整整齐齐!让他们知道,老东家还精神着呢。谁想糊弄,那就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今天是庄园管事来报账的日子。每到这种日子,老葛朗台就会变得异常清醒,目光里也恢复了神采。
“好的,父亲。”
欧也妮定了定神,蹲下去给老父亲穿好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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