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一样——”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迈步从她身边走过,皮靴踏上咯吱作响的一级一级楼梯,发出沉重的脚步声,声音渐渐远去,直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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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五月的清早,太阳刚刚出来,路边草叶上沾着的露水还在滚动,当菲利普登上索缪发出的第一班火车去往奥尔良的时候,在索缪的那座旧宅里,在神甫和女儿的陪伴下,老葛朗台枕着昨夜刚刚到手的一笔庞大地产,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以后,欧也妮再次成为一个孤儿。
半个月后,在老葛朗台的葬礼上,赶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吊丧者——夏尔·葛朗台,那位在六年之前带着对伯父和堂姐的满腔愤懑和怨恨而踏上去往印度船只的堂弟。但是现在,他显然已经忘光了自己当初曾在这里遭受到过的侮辱和伤害,以及他当时发下的誓言。他身上穿着庄重的丧衣,面上带了悲痛的表情,为当初曾被他暗暗痛骂为老狗的伯父的去世而落下伤心的泪水。在丧礼过后,他向自己的堂姐献上了最真挚的慰问,请她节哀——他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半点勉强和羞愧,而是真正出自他的内心。原因很简单,在经受了赤道的烈日洗礼,干过走私、贩毒、买卖人口诸如此类所有能够以最快速度赚钱的许多勾当,最后终于赚到了三桶箍得严严实实的金末子之后,夏尔·葛朗台,他曾经接受过的所有关乎道德和人格的教养全都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有金钱才是主宰——葛朗台家的这个祖传血统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甚至超过了他的伯父葛朗台。在他踏上法国土地的第一秒,听到了关于安茹省的欧也妮·葛朗台女勋爵的令人震撼的消息后,他立刻就毫不犹豫地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他原本有点忐忑,唯恐这个堂姐会比从前愈发冷酷地对待自己,因为和她今日的财富地位相比,自己连同所有他结交过来的能给他增添进驻圣日耳曼区的机会的那些人,统统都卑微得不值一提,况且,当初曾在她这里受到的侮辱确实令他印象深刻。但是令他感到喜出望外的是,堂姐竟然不复从前的咄咄逼人。她身穿黑色的丧衣,面罩黑纱,大半张脸孔被黑纱挡住了,除了能感受得到的苍白的脸色,他无法窥探更多。在听完他关于纪尧姆商社债务的尾账纠纷的委婉诉苦后,她只仿佛透过面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让他顿时想起了当初离开时她曾提醒过自己的那句话——但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回忆自己曾答应过的那句话了。让他用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金子去替父亲清偿剩下的一百多万债务,这还不如杀了他来得更痛快。在金子面前,尊严算什么?体面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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