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目光,忽然让他回忆起许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为了帝国荣誉而辗转欧洲战场的军官时,某个夜晚,他偶然经过贝加尔湖时看到的那片湖水。
月光下的湖水,婉转而冰冷。
就像她此刻的目光。
他耷拉下头,等力气终于稍稍恢复了些,再次抬头望着她。
“我为我之前的冒犯向您道歉,”他的声音听着断断续续的,“我之所以回来……向您求助……”他顿了顿,终于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这几个字重若千钧,压得他难以启齿一般,“是因为我知道,倘若没有帮助,即便我逃过追捕,也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的……”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腹部,“我清楚我的伤,得不到救治的话,我一定会死去的。所以,”他望着她,声音变得十分清晰,“我希望您能帮助我……您可以把它看做今天施加给我的第三次恩惠。”
“倘若某天我能回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他最后补了一句,语气郑重。
“随您的便。”他的这番话显然并没有打动对面的小姐,欧也妮的声音依旧冷漠,“要我做什么?”
菲利普·拉纳的眉峰自我解嘲般地扬了扬,微微一笑。
“一盆清水,纱布,如果有止血伤药,那就更好。”
“等着。我出去后,你就把门反闩,没听到我的声音,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欧也妮说完,拿过照明的烛台,朝门口走去。轻轻打开一条门缝,确定外面没有人,父亲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响动后,闪身出去,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向前,最后来到老弗朗茨睡的那个靠近大门的屋子——老弗朗茨一向没有闩门睡觉的习惯,所以她顺利地推门进去,把烛台放在桌子上后,推醒了正酣然大睡的管事。
老弗朗茨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大小姐站在边上,吃了一惊。以为出了事,笨手笨脚地爬了起来,慌慌张张正要开口,欧也妮嘘了一声。
“弗朗茨老爹,刚才我的胳膊不小心被房间里的一枚大铁钉给划破,您这里应该有伤药和绷带吧?”她皱眉,作出疼痛的样子,声音压得很轻,“要是有的话,您给我就行了,然后继续睡觉。别吵醒我父亲,明天也不必跟他提。我不想让他担心。”
“好的——好的——”老弗朗茨终于清醒过来,急忙到墙角那个五斗柜里去找,嘴里絮絮叨叨,“虽说这一带太太平平的,但也保不齐哪天就会冒出来一两个不会好意的小毛贼,所以枪啊,伤药啊,我这里都有。万一要是不幸受了伤,也好自己上个药……喏,小姐,给您。您下回可要小心哪——您等着,明天我就亲自去您房间把挂到您的钉子给拔了,还要再检查检查……可不能让您再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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