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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雪铺满宫道,松柏梅蕊之上皆堆霜砌雪。
宣鹤殿内,火盆铺置一地隔绝了凛冽寒风,药香氤氲。
太医与宫侍进进出出,无论静坐或忙乱俱是热出一身汗。
灯火摇曳,映照在床幔上朦朦胧胧,软玉锦枕上云渺长而翘的羽睫一动不动。
他沉沉睡着。分明手脚冰凉,却感到喉咙里刀割般**辣的疼。心头烧着一把无名火,火势蔓延一路烧到五脏六腑。
渴望着有一滴水救救自己,可下一秒却如坠冰窟般冷得发抖。
“整整三日,小郡王怎得还没醒!”
素日待人温婉柔和的荣安长公主,这几日摔了不少瓷瓶玉器,就连佛珠都扯断了一个。
她此刻声音沙哑而尖厉,冲着地上跪下请罪的一众太医宫侍道:“过了今晚,小郡王若是再无好转,你们便做好陪葬的准备!”
她的阿菟多可怜可爱。从小到大没有沾染一丝外头宗室公子的坏毛病,每回生病,说的最多的话不是“药好苦”、“心口好痛”。而是,“娘你别怪罪伺候我的太医,阿菟一定乖乖的”……
荣安长公主思及此处,再也止不住泪如泉涌。
宫装再华丽,妆容再精致,身份再尊贵,也掩盖不了她和全天下母亲相同的怜子之心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对她无辜的儿子,她唯一的牵挂呢?
“娘……”
床幔微不可察地晃了两下,一声微弱的呼喊传了出来。
荣安长公主恍惚间以为自己爱子心切,耳边出现了幻觉,低声啜泣一下止住。
然而上天总算再次垂怜了她一回。
云渺依然躺在床上,然而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再次望向了荣安长公主,嘴角还带着乖巧的浅笑。
尽管对现在的小郡王来说,牵动肌肉笑一下都好累。
长公主立刻扑到床沿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在锦被上。
“阿菟,娘的好阿菟,你总算醒了。你知不知道太医说……”荣安长公主猛得止住话头,手帕擦了擦眼角泪痕,扯出一抹笑容关切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娘,我渴。”
云渺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瘦了回去,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他此刻舌根都发苦,不知道昏睡的这几日被人灌了多少苦药汤子,一时庆幸还好不是清醒时喝的。
荣安长公主亲自给云渺喂了几口水,又扶着对方再次躺好,把被角掖了个严严实实。
“娘,和我一起的人都怎么样了?”云渺一双眼睛灿若晨星,然而声音却细细弱弱跟只奶猫似的,难掩疲惫之态。
这回的事情,着实让这幅身体虚弱的厉害。
“霖儿可没你这么严重,只需静养等着伤口愈合就是。”长公主谈及别人,哪怕是亲侄儿也变得云淡风轻起来,只有提到秦逸时脸色稍显古怪,语气有些冷淡道:“秦家公子也只是些皮外伤,你皇舅舅连同公主府已替你谢过救命之恩。不必多想。”
“那就好。”云渺还眨着眼睛等待长公主说下去,见对方半晌没了动静,只是问自己感觉如何,忍不住提醒道:“娘,齐忱呢?就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侍卫。”
“一个下人罢了,问他作什么?”
本以为母子连心,就算长公主还不知齐忱的真实身份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会对其天然的心生好感。
谁知云渺此话一出,长公主很明显冷了脸色,美眸一厉郑重其事道:“阿菟,你实话告诉娘。你对那个齐忱……为何如此另眼相待?”
“我……”云渺心头一跳,以为剧情偏移,身世端倪提前了这么多,鬓边不由得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我只是随便问问。”
倘若云渺坦坦荡荡,直言是关心身边侍卫的伤势,长公主或许还不会多加疑心。她太了解自家小儿心软意活,怜贫惜弱的性格。
可如今这幅有难言之隐的可怜模样,让荣安长公主不由得心惊肉跳。
“如此,看来你七表弟所言非虚。”荣安长公主语调平静,眸中却透着云渺看不懂的波澜。
“什么意思呀娘。”小郡王生了张天生适合做坏事的脸,澄澈双眼注视人时无辜极了,不明所以道:“段霖……他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