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靖睿刚才一脚踹翻了火盆,暂时得到了清凉,身上好受了许多。天人交战时,理智占了上风,打算就这般保持清醒的状态,熬到天亮。但如此挨了两刻钟,屋内的温度降下来,他躺着不活动,周身渐渐发冷,不免把身子缩了缩,转了身,面朝内躺着。
帐内昏暗,隐约可见人影,靖睿见佑晴一头乌发散在枕上,心中一动,当即重新烦躁起来,腾地的又将身子转回去了。谁知刚转身就听身后的佑晴低声抽了口冷气。
靖睿正愁没法跟她搭话,此时便赶紧道:“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唉声叹气的做甚?”
佑晴一边往起坐,一边拽被他枕头压住的发丝:“殿下,压倒臣妾头发了。”她觉得宋靖睿好像往她这边移动了,否则的话,按照最开始两人的距离,他不会压住自己头发的。
靖睿蹭的坐起来,恨恨的瞪她:“本王又不是故意的!”
“……臣妾并没责怪您的意思啊……”佑晴穿的薄,殿内温度又低,露出的上本身此时凉透了。她把头发拢了拢,方要重新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就听宋靖睿轻声打了一个喷嚏。
“……”她暗暗叹气,她好像还得做‘没皮没脸的烂好人’:“殿下,叫宫婢再抱一床被子来吧。”她已打定主意,这次他若是拒绝,她对天发誓,就是明早发现宋靖睿冻死了,她也觉得不会可怜他一丝一毫。
这时就听宋靖睿哼道:“你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你听到太监来禀告说本王要在这里过夜,你就该提前想到这一点!迟迟不动,眼看着本王受冻,才假惺惺的要添被子,你想看本王挨冻的笑话吗?”
“……”歪理超乎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佑晴竟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反驳。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臣妾曾听过一个件事,说有个男子因为意外瞎了一只眼睛,而他的妻子为了讽刺他,故意只化半张脸的妆容。在臣妾看来,这才叫做看夫君的笑话。而臣妾刚才的确是出于好意才关心殿下您的。”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猛地捏住,继而就听宋靖睿狠道:“你要是敢那样做,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佑晴极反感他的粗鲁,使劲摆头,挣脱开他的钳制,瞪了他一眼:“打个比喻罢了。”
靖睿哼笑道:“啊,本王明白了,你是故意不让宫人事先取被子的,为的就是本王能与你同裘共枕。”
其实她好像也没想象中的招人厌烦。性子还算老实,不是没有尊卑,有失分寸的人。
不想这时,就听自己的王妃慢条斯理的道:“殿下,臣妾来月信了,怕是不能侍寝。”
活似一道惊雷炸到他身边,将靖睿的冲动击了个粉碎,顷刻做云尘散尽。
佑晴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重复了一遍:“今日是第二天,肯定是不成的。”
靖睿万分憋屈。
自从她说出那句话后,宋靖睿就从她的视线内人间蒸发了。整个冬季,他都没再出现过,连年都是佑晴自己过的。于是她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要不然他何至于炸毛到这等地步。
大地回春,河开燕来,万物重新焕发了生机。当然,这个万物中包括九殿下宋靖睿。
这一日,阳光明媚,春风徐徐。王府里举行了本年第一次马球比赛,马球是贵族间最奢侈的娱乐活动,单训练一匹好的比赛用马就要花数百金。而球场地面则要用甘油浇灌,这样才能平如镜面,跑马轻快不起扬尘。
场地四周插着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王府护卫身着锦衣把守球场。
佑晴坐在搭建好的高台上,见宋靖睿和另一人各带一队人马进场。他穿着护甲,手执红色彩漆描绘的球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内侍手中取过马球,扬起球杖,开出一球,两队人马立刻策马去夺那球。
马匹的要求比战马还高,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人仰马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丢掉性命。
就见此时场上两马相撞,其中一匹黑马竟原地翻折,重重砸在地上,将身上的骑手掀翻在地,并结结实实的碾了个正着。可就在那人准备挣扎而起的时候,马匹亦想站起来,后蹄一踏地正中那人腿骨,就听那人一声长嚎,捂着腿痛苦的在地上抽搐不止。
佑晴看的直皱眉。这时同在高台上的太监顺恩,拂尘一搭,解释道:“娘娘勿怕,打马球死伤是难免的。”
她对这么暴烈的体育活动实在是不感兴趣。强坐了一会,便对身边的觅春道:“……我不舒服……想回去休息。”觅春道:“奴婢扶娘娘起来。”
佑晴刚搭上她的手,准备起身撤离,猛地只见一道红光从眼前如闪电般掠过,带起的那股风竟吹的她鬓角的发丝随风而动,而那道光砰的一声击中看台上的围屏,停了下来。
她呆若木鸡,心脏好像被吓的都停止了跳动。她脖子僵硬的望向围屏,就见一个拳头大的红色马球在地上滚着。她抚了抚胸口,扭脸看向球场,见宋靖睿在马背上朝她这边扬着下巴,晃了晃手中的球杖。
顺恩着急的劝道:“娘娘,您快别动了,还是坐下罢。殿下生气了!”
佑晴惊魂未定。他是因为自己上次说了那句话,恼羞成怒,准备在今日制造意外事故,除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