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老爷恨声道:“孩子是无辜的。”
“没谁无辜,”郑大太太道,“世间一切都有因果,没谁能跳得出去,妾身何其无辜,在家中也是百般宠爱,为何偏要掉进这个泥潭中,若能安生的过一辈子,谁愿意去做那个坏人。
志哥也是一样,生下来软绵绵的一团,妾身很欢喜,但是老爷却觉得他不及那庶子,志哥一个嫡子,竟然在庶子阴影下活了这么多年,妾身也是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想到那庶子的模样,想要忘掉偏偏记得那么清楚。
妾身记得老爷怎么夸赞那庶子,每一句话妾身都记得清楚,于是仔细地教志哥,希望志哥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可惜志哥始终都不行,我只好去求人为他买了军功,好让他假以时日以军功入仕,妾身做错了什么?妾身都是慈母心肠。
志哥有军功的时候,老爷心中不是也欢喜吗?现在出了事,老爷甩脱的干净,又去查那庶子之事,是准备舍弃掉妾身娘俩了对不对?
那崔颢虽然在燕山卫任了个小职,可他就定然是老爷的庶子?万一他不是呢,老爷岂非鸡飞蛋打。”
郑大太太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眼珠仿佛都要从眼眶中脱出,她死死地盯着郑大老爷:“那老爷可就没有子嗣了,老爷就有信心余生还再能为郑家添男丁吗?老爷还有这样的机会,不过世事未必全都如你的意呀……”
郑大太太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肩膀一疼,整个人被踹翻倒地。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知悔改,世事未必全能让人如意,你就要不择手段的去抢夺?”郑大老爷看向门口吩咐道,“进来吧!”
管事婆子带着春枝进了门,春枝看了一眼地上的郑大太太,被郑大太太凶狠的模样,吓得向后退了一步。
管事婆子低声道:“老爷,春枝说的许多事已经无法查证,不过当年抱走大爷的人伢子长相如何,春枝说的倒是与崔……崔颢说的十分相似。
奴婢也问了府中那些曾带过大爷的下人,大爷身上可有什么地方容易辨认,下人都说大爷生下来腿上就长了一颗黑痣,很是明显。
奴婢让人去瞧,崔颢的腿上虽然没有黑痣,却在相同的位置有一块疤痕,这疤痕显然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管事婆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郑大老爷已经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也许是那些人伢子怕郑家通过那黑痣找回谦哥,所以故意将黑痣毁去。
管事婆子接着道:“崔颢对我们家的祖宅也有些印象,说姨娘住过的院子里有棵桂花树,姨娘的名字叫桂娘。”
这些话都是郑大老爷曾经听过的,不过当时他不肯相信,现在再度入耳他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炙闷。
春枝道:“曾经桂姨娘说过,大爷的手、脚都很大,将来定然像老爷,老爷可以仔细去看看那人,亲父子总会有相似之处。”
郑大老爷想及几次见到崔颢时的情形,整颗心都沉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向外走去,郑大太太却又凄厉地喊出声:“老爷,您真的不肯救志哥了吗?”
“不是我不肯救,”郑大老爷看向郑大太太,“是你将他推上了绝路,我是糊涂,任由你哄骗,分辨不出是非对错,可那宋成暄不糊涂,你拼了命去败坏徐家名声,破坏两家婚事,想要以此左右宋成暄的决定,闹得整个江阴府都知晓。
也许之前宋成暄还顾虑郑家和徐家姻亲的关系,现在他正好拿志哥开刀。
当年你害了庶子,现在又来害亲生儿子,你比谁都要狠毒。”
郑大老爷说完话,吩咐管事:“将衙门的人找来吧,那些腌臜事不必再藏着掖着了。”说完话他走出屋子。
背后传来了郑大太太凄厉的喊叫声。
……
郑大老爷不再停留,走向当年桂娘的院子,进了院子里,他看到一个人影就坐在桂花树下,那人正是崔颢。
崔颢抬着头怔怔地看着桂花树,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