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真的怒了。
朕已经忍你很久了,当年的恩情,朕该还的也还清了,你却还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朕无情!
“是你害了我的孩儿,我不会放过你的!”钱王妃张牙舞爪的朝朱祁钰扑过来。
啪!
朱祁钰又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把她扇翻在地。
钱王妃瘸了一条腿。
趴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手指挠在地板上,鲜血淋漓,但她恍然未觉,还试图爬起来,那只独眼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报仇!报仇!
她的眸子里,就剩下这两个字!
“清醒了吗?”
朱祁钰看着她,竟有几分心中不忍,当年钱皇后何其端庄贤淑,大婚时何其美艶,迷倒众生。
结果变成了这般疯婆子!
你的温柔呢?你的贤淑呢?你最好的那一面,都去哪了?
“你不是很想知道,是谁害了你的孩儿吗?”
朱祁钰冷冷开口:“去问漠北王吧!”
静!
整个乾清宫里,落针可闻。
又爆出大瓜了。
“你胡说八道!”钱王妃不信,她肚子里的那是漠北王的嫡子啊,嫡亲骨肉啊,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慢慢的,慢慢的。
她转过头,用独眼去看朱祁镇。
眼睛里充满了温柔,那是一个妻子,看向挚爱丈夫的眼神,不掺杂任何世俗利益。
朱祁镇趴伏在地上,不敢看她的眼眸。
孙太后轻咳一声,试图解围,却迎来皇帝冰冷的眼神,只能悻悻闭嘴。
“王爷……”
钱王妃用一条腿支棱着,硬爬过去,伸手抓住朱祁镇的胳膊,眼神温柔可人:“王爷,你告诉臣妾,是假的?是假的?好不好?”
泪水,止不住地从独眼中流出来。
清澈的泪水中,夹杂着血水。
血泪!
朱祁镇想骗她,可当着皇帝、天下诸王的面,他又不敢说谎!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在家宴上,揭开这个秘密!
他是怎么知道的?
谁泄密了?
“王爷,告诉臣妾,是假的,假的……”钱王妃用最温柔的语气,问他。
一如当年大婚时,挑起红盖头时的语气;也如南宫重逢时,她再次见到丈夫的喜悦之情。
“王爷……”
可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慢慢的,慢慢的,她的手离开了他的胳膊。
向后爬了一步。
她想远离这个男人,可是,身体却动不了。
她舍不得啊!
她最好的年华、最温柔的一面,都给了他。
哪怕他被抓去瓦剌,她哭瞎了眼睛,熬废了一条腿,她也不在乎,为了能和他团聚,她一切都能豁出去的。
真的,都豁出去了,不要了后位,不要了家人,不要了一切……
可是,换回来的……
是,孩儿夭折!
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钱王妃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想再看他了。
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总会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语气充满了关怀,她对自己都不曾这般好过。
她想恨他的。
真的,很想很想。
但是做不到啊!
她的一切都给了他,让她恨他,真的做不到啊!
她知道,皇帝把这些告诉她,是让她去咬漠北王,让她恨他,让漠北王成为天家的笑话。
可她做不到啊!
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孩子,没了,她却不能报仇。
她做不到啊!
做不到啊……
咔嚓!
她狠狠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涌出了嘴角,灌进了嗓子。
“皇嫂!”朱祁钰大惊失色。
钱王妃死死闭着嘴,不肯张开,更不许任何人施救,她看着朱祁钰,眸中闪过一丝歉意。
她要死了,活着好累啊!
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舍不得了……
“王妃!”朱祁镇扑过来,要抱住她。
但是!
钱王妃用最后的力气,避开了他。
她不肯再看他一眼。
她无法恨他,但却可以不再见到他!
她害怕,去了那边,没法向孩子交代……不怪你爹,是娘没用!
但是……
王爷,这是臣妾最后为你做的一件事了。
臣妾死了,再也不能为你遮风挡雨了。
若有来生,臣妾不想再和你遇见了,也不许你挑开臣妾的盖头,这、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钱王妃瞳孔失去了神采,手垂在地上。
没气了。
朱祁钰看着她:皇嫂,你的温柔全给了他,最后送你上路的人,也是他,未尝不是一个循环。
“王妃,王妃……”朱祁镇眼泪止不住地流。
钱王妃突然自尽,死得过于突然。
整个乾清宫,沉浸在悲拗之中。
朱祁钰叹了口气:皇嫂,你连死,都要为他遮风挡雨,值得吗?你也太低估了朕的心了,你活着的时候尚且阻挡不了朕,死了,能吗?
“抬下去吧,丧事交给礼部操办,按亲王王妃礼下葬,对外说小产后,病死吧。”朱祁钰语气淡淡。
朱祁镇一愣,他以为,王妃的死,会让宴会终止,这是王妃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可皇帝没有。
王妃不是白死了吗?
她的血白流了!
“陛下,微臣心神大乱,请陛下准许微臣回家。”朱祁镇嚎啕大哭,真假掺半。
“漠北王,悲拗也不能让王妃活过来了。”
朱祁钰丝毫不近人情:“朕陪你喝一杯,也就定神了。”
“陛下,微臣心软,受不了生离死别。”朱祁镇哭着说。
他多么希望有人站出来,骂皇帝不近人情。
王妃都死了,你却劝人家丈夫喝杯酒定定神,你有没有人性啊。
可那个能为他遮风挡雨的女人,没了。
“受不了吗?”
朱祁钰把玩着酒杯:“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没的?多的,朕不想说了,留下还是回府,你自己选吧。”
啪。
他把酒杯放在案几上。
朱祁镇明白了,王妃白死了,没救他。
“但微臣的情绪崩溃,能否准许微臣换一套衣服。”朱祁镇要静静。
王妃白死了,他要考虑一下,如何应对皇帝的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