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处的事,谁会做?
“陛下,因为贪婪!”
于谦慷慨道:“张辅向漠北卖粮食、军械,已经被瓦剌彻底捆绑了,他抽不了身了。”
“哪怕他不想出卖漠北王。”
“也由不得他了。”
“所以,他只能以死谢罪。”
朱祁钰倏地笑起来:“可他死在了家里,不是战场上。”
他慢慢站起来:“多么讽刺啊。”
“一代名将,竟死在了家里。”
“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土木堡一败,让大明成为天下笑柄。”
“朕不曾想过,里面却存在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朕听完,真的不寒而栗。”
“朕以为!”
“将军打仗,只考虑战场形势,不必考虑利益关系,更不必考虑朝堂,只要把心思放在战场上就够了。”
“是朕天真了。”
朱祁钰长叹一声:“土木堡一败,朝中精华文臣武将尽丧,朕都不敢看实录。”
“往事不堪回首。”
“但是!”
铿锵!
宝剑出鞘。
“朕能容许战败!”
“但不能容许,被自己人出卖!”
“传旨,所有在土木堡之战中战败的勋爵,全部收回世券!以儆效尤!”
“故定兴王,于国有功,不可抹杀,虽曾卖国求荣,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是非,朕无法评说。”
“传旨,在定兴王墓碑上,加刻‘卖国求荣’四个字。”
“其爵位不变,功劳照赏,过责不记录,一切维持原样。”
“其子嗣不再承嗣英国公爵位……”
“唉,删除英国公后人的记录,史书不记,后人不知,是非功过,由后人评说吧。”
“在定兴王墓旁边,修建一座三国于禁的雕像。”
朝臣个个目瞪口呆。
可真有您的!
这是让英国公绝嗣啊。
这还不够,在张辅墓碑上刻下卖国求荣四个字,然后还不记载,这不摆明了让人瞎掰吗?
史书不记载英国公后人,仿佛在说英国公缺德到冒烟,没儿没女。
论损,还得看您。
再说了,于禁是什么东西,读过三国的都知道吧?
魏国老臣,跟随曹操鞍前马后三十余年,结果投降了关羽。
皇帝是借古讽今,把张辅形容成于禁呢。
这让张辅当什么名将?
“此人!”
朱祁钰指着那管家:“其九族凌迟!”
“张家的家丁,悉数捕杀,一律处死!”
“无论跑去哪里的,都杀!”
张忠却傻了。
皇帝说,英国公无嗣,就是说史书上记载,英国公没儿子。
他算什么?
“陛下开恩啊,陛下!”张忠不停磕头。
朱祁钰伸手一扇。
贺知恩立刻明白,皇爷是让张忠一家几个人彻底消失。
皇爷不想看到他们。
“难道,土木堡之败,和漠北王真没关系吗?”朱祁钰忽然爆喝。
胡濙明白,皇帝在点他呢。
立刻跪在地上:“陛下,漠北王贪功冒进,过于急切,才误中有心人的算计,又宠信王振,将兵权尽付于王振之手,所以才大败……”
他罗列出很多条罪责。
朝臣跟着附和。
“朕欲降漠北王为郡王,诸卿可有异议?”
皇帝这一刀,没斩在全体勋臣身上。
砍漠北王脑袋上了。
“陛下,漠北王确实有错,但毕竟是曾经龙御九天之尊,如何能纡尊降贵降为郡王呢?”胡濙认为不妥。
“郡王就不尊贵了?”
朱祁钰反问:“定兴王不也是郡王吗?不尊贵吗?”
皇帝埋汰朱祁镇呢。
“陛下,今日所讨论之事,不能记载在史书之上,更不能让天下人知晓。”
“您贸然降格漠北王,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您没有格局?让后人嘲讽您吗?”
“让您背了黑锅?何其冤枉!”
胡濙换个角度说话。
朱祁钰听着舒服多了:“便依了老太傅吧,等以后寻个由头,降格为郡王吧。”
就是说,这次不降,下次降。
“陛下圣明!”胡濙磕头。
“于谦!”
“下了朝,你去拜访满朝勋贵!”
“告诉他们,这些年贪了多少,给朕原方不动的,送回来。”
“少一分,朕就摘了他们的狗头!”
朱祁钰冷冷道:“勋贵、勋贵,国朝供养尔等,是为了上战场杀敌的,不是让你们吸大明的血,然后上了战场,次次战败的!”
“有些人已经死了,朕懒得再翻旧账。”
“但是,得告诉他们。”
“他们干的那些破事,朕都清楚!”
“都知监,去传旨,每个人抽三十鞭子,让他们长长记性!”
“这景泰朝,和正统朝可不一样!”
“朕和漠北王,不一样!”
朱祁钰面露凶色。
没错!
他就是在敲打勋臣。
先敲打了宗室,然后敲打勋臣。
最后就是文臣!
谁敢阻止朕的儿子出生,就别怪朕杀得血流成河了!
朱祁钰在秀肌肉。
他能封闭城门,想杀谁就杀谁,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朕是皇帝,皇权在朕的手里,谁敢动歪心思试试!
朝臣叩拜。
“张凤。”
“你做了这些破事,朕本该砍了你。”
“但你肯跟朕实话实说,说明你心中还有朕这个皇帝。”
“去都知监,领三十鞭子,回府闭门思过吧。”
朱祁钰对张凤不满。
他想让张凤把勋臣咬下一口肉来,没看他带着剑上朝的嘛,打算杀一批。
“微臣谢陛下天恩!”张凤哽咽。
他是被皇帝选出来,配合演戏的。
皇帝要用他的血,震慑勋臣。
幸好被于谦救了。
劫后余生,他满心感慨。
至于原因?
因为,范青找到了证据,京师附近几个村子,被人替换掉,就是张凤批条的。
不管张凤是知道也好。
被诓骗也罢。
他是户部主官,就得承担责任。
所以,不管怎么着他都该死,朱祁钰想让他死得有价值一点,才导演了这场戏。
“滚吧。”
朱祁钰收了剑,靠着椅背,剑不能白带。
该杀,还得杀。
“张辅可有好妹妹,好女儿啊!”朱祁钰语气怪异道。
咯噔!
朝堂上下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