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归想不通,但事已至此,王柏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他先是从先秦说起,细数了几个大朝代的开国史和亡国史,无论开国还是亡国,王柏得出的结论都离不开君臣关系的失衡。
在他看来,君强臣弱,君主刚愎自用往往伴随着暴政,暴政一旦开始,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君弱臣强,君主太过优柔寡断,则大权旁落,外戚、宦官、朝廷官员、封疆大吏等或各自为政或争权夺利,同样会引起天下大乱。
故此,君臣关系好比一味药,用药如治国,过了,会变成伤人的虎狼之药,少了,药效不足,同样与病体无益。
说完这上下一千多年的历史,王柏把话题扯回朱恒身上,他倒没敢直接点明朱恒监国这半年多的种种弊端,但他很隐晦地暗示朱恒的性格太过柔顺,朝中大事基本是内阁在把持,更精确点说,是徐扶善在把持。
要知道,这权力放出去容易,想再收回来就难了。
想当年太后和皇上为了能亲政,和那些内阁成员们斗智斗勇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太后聪明,想了一个法子,给朱旭定了一门显贵的亲事。
“显贵?”朱恒对这个词颇有疑义。
在他看来,外祖家虽在江南颇有实力,可在京城,和那些公侯世家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回太子,恕臣斗胆,您认为皇上当年想亲政的最大阻力来自哪里?”王柏问。
“自然是内阁。”
“臣再问,当年最希望皇上亲政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朱恒没有立即回答,思考了一会,方道:“武将世家们。”
王柏听了这话衷心地夸了一句,“到底是太子,一点就通,还会触类旁通。”
“孤懂了,镇远侯的意思是皇祖母利用外祖父瓦解了内阁的团结,最终把权力交代了父皇手上?”
这个问题朱恒还真从未思考过,但他清楚一点,父皇确实依靠钱家解决了好几件大难事,故他一直以为,父皇看中的是钱家无与伦比的经济实力,哪知还有这一层。
可惜,据王柏分析,彼时的朱旭尚年轻,看不懂这门亲事的潜在效用,初开始时还挺抗拒这门亲事,可事实却是不到两年时间,他就在钱家的帮助下收回了亲政的权力。
话说到这,朱恒有几分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对方不提,他也懒得去戳破,毕竟他现在只是太子监国,真正做主的是父皇,他并不想枉顾父皇的意愿和王家为敌。
“多谢镇远侯赐教了,难怪老人们常说什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孤受教了。”朱恒真心实意地感谢对方。
凭心而论,这场谈话他确实受益了。
之前欧阳思倒是也和他引经据典地谈过不少君王之道,可他那会毕竟只是个穷书生,且还是从最底层走出来的穷书生,他的阅历和见识哪能和久经官场和沙场的王柏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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