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登科闷声道:“张大人有几个女儿,他如今是要给哪个说媒啊?”
世子斜靠在柜台上,若有所思:“张大人女儿只有两个,年纪大些的已经嫁入刘家,应是年纪稍小的那个,可是……”
陈迹疑惑:“可是什么?”
刘曲星直白道:“可是,剩下的那个女儿是嫡女,而你却是庶子,会不会是张大人还有个私生女啊?”
世子摇头:“陈迹即便是庶子,那也是陈氏的庶子,陈氏钟鸣鼎食、世代簪缨,如今家主陈鹿池又贵为当朝阁老,任户部尚书。张大人若为私生女登门说媒,可是会被陈大人打出陈家的。所以,张大人要说媒的,恐怕正是他那位嫡女。”
嫡女嫁庶子……
刘曲星更酸了。
正思索间,白鲤在一旁说道:“但是,这位张拙张大人的风评……”
“恩?”陈迹看向白鲤。
白鲤迟疑许久,轻轻扯了扯世子的衣袖:“哥,你来说。”
世子无奈嘴替:“在张大人手下若想升官,升迁一县主簿八百两银子,升迁一县县令三千两银子,明码标价。张府每天门庭若市,门外都是排队求官之人,据说还有其他州府的官员。不过张大信誉倒是极好,你只要给钱,他是真给你办事。”
一旁的刘曲星来了精神:“我听说张大人纳了几十房美妾,是真的吗?”
世子笑道:“是真事,每年给他送美妾的官员都不计其数,他也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刘曲星感慨道:“那得需要多少宅子啊?”
世子说道:“张大人给自家美妾分了三六九等,上三等留在自己宅子里,下六等统统发去田庄干农活去了……”
白鲤在一旁说道:“陈氏是北方清流,朝堂上与南方徐家向来有嫌隙……”
陈迹摇摇头:“朝堂上这些不是我考虑的事情,我只是对此事没兴趣。”
姚老头讥讽道:“说得好像你能决定此事一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能做主的?”
陈迹回答道:“张大人思及此事,恐怕也是看中了我手里的水泥配方吧,如今我与王爷还未签转让配方的契子,事情还有转机,所以张大人便打起了主意。我只需要尽快与王爷签下契子,让张大人知道水泥之事再无转机,他自会弃我如敝履。”
姚老头捋了捋胡须:“倒也是。此人无利不起早,乃真小人是也。”
世子忽然说道:“不过,张大人年少时并不是这样的。他十二岁考中秀才,十五岁高中状元。当时他已有结发妻子,徐阁老托人说媒,想让他休掉发妻迎娶徐家女,被他给拒绝了。当时他对媒人说‘贵女无我,仍为贵女,吾妻无我,恐为骸骨’。”
“十九岁时,张大人结发妻子因病亡故,他心灰意懒之下辞官回了湖广江陵老家。”
白鲤疑惑:“咦,那他怎么又娶了徐阁老的侄女?”
“据说是张大人在家赋闲一年后想通了,转头便迎娶了徐阁老侄女,从此平步青云。”
然而就在此时,白鲤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陈迹,医馆对面有人在盯着我看,我见过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迹用余光看去,却见一名矫健的中年汉子站在包子铺的雨棚阴影下,默默注视着白鲤。
这中年汉子一身黑色劲装,虎背蜂腰螳螂腿,极为精悍。
陈迹想看清对方长相,可对方头戴斗笠,面目都隐藏在斗笠之下的暗处。
是密谍司的盯梢密谍吗?不像,密谍不会这么直勾勾盯着人看。
他想了想问道:“郡主见过他几次?”
白鲤回忆道:“四五次,第一次是在东林书院山下的酒肆里。那天我跟着我哥下山,他就独自一人坐在酒肆里。此人身材特殊,气质也特殊,所以看了便很容易记住。”
“之后还在哪里见过?”
“我想想,从书院回来,刚进洛城的时候他便站在路旁呢。”白鲤说道:“一开始看见他还挺害怕的,以为是什么江湖上的歹人,可后来慢慢习惯了,他就只是看着,看一会儿便走了。”
“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征?”
白鲤回忆半晌,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与他擦肩而过,我看见他挽起袖子的手腕上有纹身,好像纹着一尊佛陀。”
“佛陀吗?”陈迹皱眉朝医馆外看去,只是包子铺雨棚下,早已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