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柠登时就有些烦躁。
自己不过是问了句温汐的分科意向,怎么就成拱火了?
可她习惯了被冠以“加害者”的名义,早已不屑为自己争辩什么,只较劲似的说:“她有什么不容易的?装可怜不容易?”
“也对,就那惺惺作态的样儿,照着学我都学不来。”
温南笙不知该怎么解释,半晌才拧着眉下结论:“总之,你做好自己就行,别给她添堵。”
“我给她添堵?”方柠不可思议到有些想笑:“你意思她谎话连篇、不学无术,全都是我逼她这么做的了?”
温南笙语塞:“……妈不是这个意思。”
方柠:“那你什么意思?看我不爽的意思?”
她很想不在意,可每次见识大家对温汐莫名其妙的袒护时,就还是忍不住想要计较:“小时候她欺负我,你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长大了我成绩比她好,你说成绩不能说明一切,你要真这么讨厌我,趁早——”
“好了!”温南笙及时打断:“不说这个了,先去开家长会。”
方柠喜欢温韶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足够公正。
在她那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小时候温汐调皮,她会管教,管教多了,温汐看着老实了,背地里却还是不安分,方柠便自发地帮着监督。
她承认,她就是不喜欢温汐,不喜欢那副惺惺作态的可怜样儿,却也能扪心自问,从来没有无端冤枉过她。
但很显然,温南笙不这样想。
“……呵。”方柠自嘲地笑了声,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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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先由校领导广播演讲,接着是任课老师讲话,最后才是班主任分析本次考试并逐个与家长谈话。
整个过程冗长又无聊,走廊外头的学生或趴或倚地倒了一大片。
温汐静默呆在角落里,站姿端直,眉眼却禁不住也有些低垂。
她其实也很讨厌自己的屈从。
遇事只会缩到龟壳里,没有万全准备绝不会贸然行动,畏首畏尾,最后也不见得能守住什么。
不若像方柠那样直截了当地反击,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在情绪最激懑的当下,足够酣畅淋漓。
——反击。
脑海在放映这个词时,连锁性地闪过一个想法:要不要去参加比赛?
一个既能让温韶华不痛快,又充分符合自己意愿的想法。
“走吧。”
出神之际,耳畔倏然响起一道声音,冰凉如一盆冷水,兜头将她泼醒。
温汐惊惶抬头时,温韶华已然转身,先一步走向楼梯口。
班主任就成绩给出的建议与温韶华的预期完全吻合,所以谈话没多久就得以顺利结束。
楼道里也有不少家长的身影。
难得来学校一次,又刚好是饭点,选择稍微转一转,再去体验一下食堂菜色的人也不在少数。
想到温韶华不会在这种地方用餐,温汐刚要引着人往校门口走,就见她忽然回身问:“艺术楼在哪?”
“……”温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老实指了个方向:“那边。”
温韶华点点头:“去画室看看。”
她的声音平稳大气,未见得有多凌厉,却总像是上位者发号施令一般,容不得半点质疑。
温汐:“……”
连着一周,江声都会在临近放学时去画室补觉,睡醒后就窝到教室后头画画。
如果一切没有因为她昨天的失礼而改变,这个点他大概率就在画室,且已经参照她的水平画好一部分了。
这会儿要是过去的话……
“妈妈——”温汐情急之下将人叫住。
温韶华回头,视线平直地等着下文,好半晌,才见她神情紧绷地说了句:“……要不要等一下小姨?”
温韶华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两秒:“不用。”
温汐:“……”
她没法再多说什么,过度反应只会让温韶华觉得可疑,亦或者只刚刚这一句,就已经让她有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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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声闷在画架后,又惯常戴着耳机,虽然只有了了一只,对感知力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
察觉到异样时,显然已来不及再做大幅度的修饰。
他摘下耳机,疑惑地看了眼温汐,又起身转向另一侧:“请问您是?”
温韶华看着画板上与温汐的水平几近相同的画作,联想起她最近的“进步”,脑海中瞬时闪过一种猜测。
她拧着眉,面色冷峻到极点:“能请你先告诉我,这幅画是怎么回事吗?”
江声看了眼边上的温汐,神色不可避免地有些迟疑。
这个问题并不好答。
即便他洞察过人,一早就猜到温汐画画是为了应付什么人,却到底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如果直说这画是帮她画的,后者必死无疑,可如果不是刻意模仿,又真的会有两个人的画风与水平无端就如此相像吗?
温汐白着脸,认命地垂了眼睫。
她本来是想道歉的。
是想如实告诉他自己不能参加比赛的原因,再努力做点别的事情弥补的,至于试用七天的协议失效后,美术水平打回原形的后果,她也会自己去面对。
可现在,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温韶华就站在了他面前。
很快,他就会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根本没有参加比赛的可能,却还是贪婪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而温韶华也会发现,她的美术水平,究竟是如何“突飞猛进”的。
真相大白。
自首变落网。
她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