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着,忽听身后“啪”地一声。
不知什么东西落在地上。
因是草地,声音不大,却又因离得近,而被江柍听了个清楚。
她转头一看,才知身后竟站着谢绪风。
他一身云纹白袍,披墨绿色描竹纹披风,侠风道骨,好不野逸。
他的玉箫掉了。
江柍扫了一眼,对雾灯说:“你去把‘杏花疏影’拾起来,给国公爷送去。”
雾灯刚要照做,谢绪风却摆手:“不必了,我不要了。”
江柍不解:“为何?”
谢绪风却答非所问:“娘娘怎知这箫名唤‘杏花疏影’?”
江柍一笑:“自那日济水相遇,我便打听过,‘雪无瑕’孤高清隽,乃是大晏第一风流人也,手中一支杏花疏影箫,腰间一壶素月分辉酒,还有一把只在夏日把玩的明河共影扇,可谓潇洒非凡。”
谢绪风未曾想到,她竟私下打听过他,不觉心头微漾。
往远看,清风拂过了湖心碧波。
涟漪一圈一圈慢悠悠地荡开。
方才见她在此处散步,他念着席上之事,想安慰一二,便走了过来。
大晏素来民风开化,男女大防也没那么严重,可此刻他倒懊恼自己冒昧,不由沉默下来。
江柍哪里知道他这许多波澜,只看向他平和而清隽的眉眼,说道:“诗人有言‘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却不知大人却将这‘杏花疏影’融入箫声之中了,你当时是怎样生出的巧思?”
谢绪风眉峰微微一动。
原本温素的神情中,忽然绽放出淡淡的色彩,像有夏花在角落无声盛开了。
他看着她。
她一定不知,得到这箫七年有余,唯有两人问过他这个的问题。
可原本,这是多么容易产生的疑惑,但凡听过《临江仙》之词的人,又如何能不把词句与箫名关联到一起?
然而,没有人疑问过。
他感觉心中有什么变得轻盈起来,对她说:“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
江柍眸动轻问:“嗯?”
“祖母的狸花猫,我给取名叫阿狗,偶尔我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他这样说。
又恍然想起那次沈子枭问他的时候,他还未开口解释,祖母的狸花猫便从墙根跑了出来,祖母被两个大丫鬟搀着在后头追,口口声声唤:“阿狗,阿狗,你在哪里呀阿狗……”
沈子枭当时一怔,很快便笑起来,对他说:“原来你是这样的谢逍。”
一晃许多年过去。
阿狗于一个稀松平常的秋日午后溜出了门,再也找不回。
祖母已经故去。
那两个不过三十岁,正值壮年的大丫鬟也都撞棺殉主。
江柍没承想他会给她这样的答案。
这一刻,她竟从他的淡眸中,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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