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价的嫁妆,不仅牧家老一辈们目瞪口呆,云缺和牧青瑶也大感意外。即便是燕国第一世家的牧家,嫁女儿也不可能给出这么多宝贝当嫁妆。云缺数了数,单单精铜就有近百车之多!精铜可不是普通的铜铁,而是由黄铜提炼而来,是炼制法器的基础材料。其价值比黄金还高!铁精也一样,能炼制法器,价格只比精铜低一点而已。云缺的心里疑惑不已。牧轻舟的做法不对劲!这绝不是嫁女儿的排场,牧轻舟肯定另有打算。牧轻舟从老管家手里接过账本,递给云缺。“贤婿可还满意。”牧轻舟笑着道:“收好,没事的时候对对账,人多手杂,免不了丢些东西。”不容云缺说话,牧轻舟直接送客道:“走吧,我送你到门口。”随着牧轻舟挥手,马车接成长龙,一辆挨着一辆驶出了牧府。“等等!”大厅里传来牧家长辈的声音,这群老者实在坐不住了。“牧轻舟你是不是疯了!你嫁女儿竟给出半数家产当嫁妆?”“我们不同意!这三百车嫁妆休想运出牧府!”一众老者吹胡子瞪眼,茶壶也摔了,桌子也掀了,对牧轻舟怒目而视。牧轻舟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背对着众人道:“各位叔伯稍安勿躁,等我回来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不行!你现在就说清楚!否则别想从牧府拿出一个铜子儿!”一名秃头老者大声喝道,上前就要阻拦。“轻舟,你还是现在就解释清楚得好,叔伯们年岁都大了,经不起惊吓。”牧晚开口道。牧轻舟缓缓回头,如雄狮摆首,冷冷瞥了眼众人。牧家的一众长辈立刻冷静下来,那追出来的光头老者定在原地,没敢在上前,牧晚也就此闭嘴,不再言语。一家之主,自有威严。牧轻舟不在解释,将云缺一直送到牧府门口。看着大门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云缺没问天价嫁妆的事,而是看似随口的问了句:“牧伯父可知我爹的死因。”牧轻舟沉重的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我至少派出去十拨以上的人马去寒水城查看,其中不乏高手,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云缺沉默了良久,躬身一礼,道:“多谢牧伯父。”云缺相信了对方所言。人无论如何伪装,装得可怜无辜还是大义凛然,眼底那淡淡的遗憾是很难装出来的。云缺看到了牧轻舟眼底的那一抹遗憾。故友逝去,却无能为力的遗憾。牧轻舟苦笑一声,对云缺嘱托道:“瑶儿心思单纯,不大懂生意之道,这份嫁妆不算少,你帮她看着点,莫要被人骗了去。”见云缺点头应下,牧轻舟摆手道:“时候不早,你们回剑宫罢。”牧青瑶始终紧蹙秀眉。她想要问问为何父亲一次拿出这么多嫁妆,但牧轻舟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身回府。牧青瑶只好与云缺一起上路,车队浩浩荡荡赶往剑宫方向。路上行人议论纷纷,没用多久,消息传遍了皇城。“听说了没有,牧家大小姐要出嫁了!嫁妆装了整整三百车!”“我的老天爷呀!三百车!太阔气了吧!”“就算装三百车大米白面都要好多钱呢!”“大米白面?最次的都是金块儿!什么珍珠玛瑙珊瑚翡翠,全是值钱的宝贝,连银子人家都懒得装!”“果然是燕国第一豪门呐!羡慕死人了!”大街小巷,酒肆茶楼,人们议论的话题全都是牧家的嫁妆。一路上,牧青瑶沉默不语,低着头坐在马车上,思索着父亲此举的真正用意。只是思来想去,她也想不通为何要分出半数家产来给她当嫁妆。不仅得罪了牧家各房,对整个牧家来说相当于伤筋动骨。“别想了,既然你爹不肯说,你也问不出来究竟。”云缺倚在车厢里,把玩着这辆车里装的金沙,唏嘘道:“有钱人的心思,实在猜不透啊。”看着云缺手里滑落的金沙,牧青瑶蹙眉自语:“难道爹想脱离牧家,自立门户?”“不会,如果他想自立门户,想必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云缺随口道。“你怎么知道?”牧青瑶很奇怪,那是她爹,怎么云缺好像比自己还了解似的。“猜的。”云缺懒洋洋的道:“这么多嫁妆,等成亲之后本侯又得多个头衔,大燕首富。”“谁要和你成亲。”牧青瑶娇嗔道。“刚才在你家不是你说的,我还有你么,这么快就不承认了?”云缺呵呵笑道:“看也看了,摸也摸了,手也牵了,除了我,你好像不大好往外嫁了哦。”牧青瑶柳眉一挑,眸光如刀,长发上的青色发簪微微晃动,周身剑意涌动。如此轻佻,她牧青瑶忍无可忍。云缺只是扬了扬头,把脖子送给对方,随便砍。“无赖!”牧青瑶平复着心绪,转头看向车外,不想理睬云缺。“你家那些长辈连我这个毛头小子都斗不过,你觉得他们能斗过你爹那种老狐狸么。”云缺欣赏着牧青瑶生气的小姿态,笑道:“所以我才说你爹根本不是想自立门户,而是另有苦衷。”牧青瑶立刻转回头,她忽略了云缺口中大不敬的老狐狸称呼,惊讶问道:“什么苦衷?”云缺摊了摊手,道:“又不是我爹,我哪知道你爹有什么苦衷。”牧青瑶紧蹙秀眉,呢喃道:“苦衷……”心里泛起一丝自责,她与父亲向来生疏,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从未想过父亲还会有苦衷。“我看不出你爹真正的用意,不过有一点我大概能猜到。”云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罕见的凝重道:“你们牧家,恐怕要有麻烦了。”从牧轻舟临行时叮嘱的那句‘回剑宫’,云缺大致猜测出牧轻舟的用意。牧家之主,要将半数家产以嫁妆这种合理的手段保存下来,而剑宫,就是最安全的保险库。牧青瑶反复沉吟着云缺说的话。她无法想象庞然大物般的牧家,会出现让父亲不得已而分割家产的举动。“不会的,牧家没有强大的仇家,不该出现生死存亡的情况。”牧青瑶轻声低语着,难掩忧色。“我瞎猜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云缺开解道:“也许你爹看我这个姑爷太优秀,执意要给这么多嫁妆。”牧青瑶听得哭笑不得,剜了云缺一眼不再吭声。牧府,大厅。转回的牧轻舟静静坐在主位上,周围是一群老者充满怒火与质疑的目光。牧晚低头品着茶,尽量掩饰着眼底深处的记恨。天色渐暗。牧轻舟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阴影里,他幽幽低语:“皇帝执意铸天子剑,不惜得罪满朝文武,不惜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为赶进度,死伤无数,牧家把持着燕国最大的铜矿铁矿,正是铸剑急需之物,诸位叔伯以为,龙椅上的那位,能放过我们牧家么。”一句话,在座的众人听得心惊肉跳。牧贵反驳道:“之前国师来府上索要精铜,我们已经给了十万斤!我们牧家出的比王府都多,还要怎样!”“三叔年轻时最喜狩猎,打过不少野狼。”牧轻舟隐在阴影里的双眼静如止水,声音清冷道:“你有没有见过,能被喂饱的狼。”大厅里,再次鸦雀无声,连空气都变得沉闷。“瑶儿的嫁妆,是为了牧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牧轻舟的声音愈发冷冽,沉重道:“诸位,准备好迎接灾祸罢,牧家,就要大难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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