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除却正走来的他们,也就只有三个人罢了,其中两人衣袍艳丽色彩繁丽,乃是一男一女,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桃林之外,感觉到脚步声,便双双警惕地转身,连手都已经放在了兵器之上。
再细看他们二人,看起来都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是外族血统,但是相貌极是出众,男的俊朗,女的俏丽,远远胜于常人,偏生看起来应该是侍从的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这般模样总是教人看了心生违和感。
连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奇怪地发现这对少男少女虽是外表精神气儿十足,眼神却是呆板停滞的,就像梦游的人一样,衬着那张好看的面孔,说不出的诡异。
布磬也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两个人实在有点不像是活人。
戒安安巴似乎也很是忌惮这两个人,或者说他忌惮的是正站在远处一株桃树之下的浅紫色身影,远远的便停住了脚步,用池尤国的语言说了几句话。
阜远舟在看到那两个奇怪的侍从都没有变化的眉目忽然一动。
连晋示意性地望向他,戒安安巴肯定不知道永宁王会池尤语,不知是不是说了令人生疑的话。
阜远舟却微微摇头,似是不方便说。
戒安安巴的话音落了,那个一直背对他们的人影也动了。
他转过身来,一根桃枝恰好从他身前斜插而过,遮挡住了他的面容,唯见那在浅紫舒袖长摆华衣的映衬下的,曲线优美的身形。
“久仰玉衡神才威名,今日能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那人缓缓地开口了,那口音居然是标准的玉衡官话,偏偏那声音轻柔细软,比那泉中涓涓渗出的水还要温上三分,沉稳又飘渺。
说是飘渺,是因为他的声调实在太轻,犹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般轻灵;说是沉稳,是因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的声音却实打实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避都避不得。
这样的嗓音好听得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简直勾人心魂,不过只是一听之下,就听得在场不少人微微恍了神,眼前景象一晃,桃树似乎转瞬在玉露琼浆的浇灌下抽枝生花,凌乱的粉白簇拥了一树,天上霞光如仙家坠凡一路铺洒,有蝴蝶欲停驻于花瓣上,却不知是因为那花瓣太滑,还是已经到了它生命的终点,小小的蝶儿竟是从那柔嫩的瓣叶上软软滑落了下来。
有几个定力不足的人忍不住下意识去接那个可怜的蝶儿。
冷不丁的,三声清脆的击掌声蓦地响起,像是平地惊雷乍起,满树粉白簌簌震落,满目情景似乎被惊扰,潮水一般翻滚退去,什么桃花什么蝶儿都转眼不复存在。
众人定住神来,眼前除却阜远舟收回击掌姿势,连晋和似是已经有所防备的戒安安巴严阵以待,哪还有那唯美如仙境的景象?
布磬和侍卫们看着自己平伸出来的手掌,一时都惊疑不定,不过他们都训练有素,所以此时并没贸然惊惶起来。
阜远舟瞥了一眼闻人折月。
后者有些愣神地望着自己的手,仿佛如梦大醒。
阜远舟不动声色地移转目光,再次看向那桃林中人,道:“国师术法高超,真让本王大开眼界。”
话是这么说,是否真心又有谁知?只是他笑语盈盈的,实在挑不出真假来。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幻境都是那个国师申屠谡雪搞的鬼,心里都有几分惴惴然——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道法超然者?
申屠谡雪却是笑了出声,“不过装神弄鬼的小小方术罢了,在殿下这般定力之人面前,不过班门弄斧。”
说话之间,他已经踏步走出桃林,被桃枝遮挡的面孔也露了出来。
连晋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没忍住用传音入密问阜远舟:“三爷,这厮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