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完了之后,身着雪青官服的青年合上了册子,“右相和微臣决定在今晚戌时开始阅卷,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阜怀尧闻言,道:“诸位爱卿已经辛苦了一天了,阅卷的事固然重要,不过明天再开始也不会耽误。”
“是。”
阜怀尧看了一眼更漏,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自主地微蹙了一下眉间,随即又飞快松开,不着痕迹,“查的如何?”
他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甄侦却很镇定从容,道:“跟踪的人还未传回讯息,请爷少安毋躁。”
阜怀尧颔首,“那你回去吧。”略顿,在甄侦行礼准备告退时又吩咐了一句,“看好苏日暮,别让他出事了。”
甄侦微微意外地挑了挑眉,应了“是”才退下。
日落西山,此刻夕阳正是浓郁风华之时,深深浅浅的灿烂绚丽的金铺陈于地平线延伸而来的广阔天际,犹如一幅泼墨山水画般,行云流水地恣意铺洒。
甄侦站在巍峨的宫门前,杏仁般的瞳仁里映入了斜阳的色泽,沉淀成碎碎的金影,衬着那张柔雅秀逸的容颜,漂亮又动人。
日暮……
苏日暮……
可惜那个人眼里的日暮和眼前的绚美截然不同。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旋身而走。
……
大地静静地吞没了斜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阜远舟踏进大殿的门,黑暗迅速淹没了他身后的苍穹。
常安正好路过,抬头瞧了那么一眼,心里就是一咯噔。
他怎么觉得今天的阜远舟带着一身杀气似的?
他心中不安,连忙跟了上去。
御书房。
阜远舟刻意加重了脚步,迈脚进去,果然看见那人白衣冕冠,神情清冷,坐在黄龙梨木大桌后抬眸看他,不紧不慢地道:“回来了?”
这个人,就这样一直在这里——不管他去了哪里。
阜远舟脚下一顿,心口涌起了不知是酸苦还是委屈的滋味,快走几步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抱住他,“皇兄……”
常安在门外看见那人骤然散去所有锐气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峰堆堆叠叠皱起了“川”字。
永宁王他似乎……
他站立片刻,才悄然离开。
门内。
阜怀尧将手搁在抱着自己的男子的头上,轻轻抚动,他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家三弟的拥抱,不过此时也看得出他与平时的不同,倒是也不问什么,也不提文试的事情,任他靠着自己,听白马寺日出日中日落都会响起的钟声恢弘地穿城而过,甚至抵达了这座皇城。
“皇兄。”阜远舟又低低地唤他一声。
“嗯。”阜怀尧淡淡应道。
阜远舟透过他的肩膀,注视着帝座背后用石雕的恢弘的龙腾九天图,“我不信命。”
他咬字很缓很慢,像是在坚定着什么信念。
阜怀尧的动作顿了一下,瞬那后微微颔首,“嗯。”
阜远舟并不介意他简短的反应,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阜怀尧并不反感这种被勒得有些疼的拥抱,阜远舟抱着他时,他能真切地感觉到对方于他的依赖。
好一会儿,阜远舟才收拾了心情,若无其事般抬起头,又想到一件事,皱了眉,“皇兄,这么晚你还没用膳吗?”
阜怀尧看了看桌上一高一矮的两堆公文,毫无压力道:“忘了。”
阜远舟无语地瞪了自家兄长片刻,然后无力——这张冰山脸真是理直气壮的代名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