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这回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周嬷嬷以为自家夫人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余夫人低笑一声,道:“让余十回话,我不会见他们,让他跟圣杰说,照顾好君儿。
君儿……身体里流着王家的血,跟我苦命的珍儿不同,王家人绝不可能伤害他,他这一生,都会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平安顺遂,这是我这个做娘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可我的珍儿……她从小跟着我,就没过几天好日子,她刚随我嫁来京城时,因为周围人的恶意,一度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吃东西,瘦得仿佛皮包骨。
我那时候已经后悔了,我想带着我的珍儿离开,只要我的珍儿开心快乐,要我放弃什么都可以。可是,我的珍儿是多么菩萨心肠啊,她看出了我不舍得圣杰,拉着我的衣袖说,阿娘,留下来吧,珍儿想留下来。
那之后,她逼着自己吃东西,逼着自己开心起来,她那时候,还不到七岁啊!如果我没有执意嫁给圣杰,珍儿就不会出这种事,如果我那时候带着珍儿走了,珍儿也许早已是嫁人生子……
这一回,我不会再退缩,我一定要找出害死了珍儿的人,为珍儿报仇雪恨!”
看着自家夫人眉眼间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周嬷嬷暗叹一声。
他们夫人的执念,连佛祖都渡不过去,只靠郎君和小郎君,就更不可能了。
她没再说小郎君的事,低低道:“可是,这一回虽然赵少夫人和江二郎都在,但他们都不是精通刑侦案件的人,这三天里,他们真的能找出害死五娘子的人吗?”
余夫人疲累地闭上眼睛,喃喃道:“没关系,我自有对策,看着罢,那个人逃不掉的,就算他下到深渊地狱去,也逃不掉。”
此时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众人看着日录上越发缭乱的文字,眉头越蹙越紧。
“天禧五年九月二十日,我竟然已是那么多天没记日录了,我这些天浑浑噩噩的,多希望那天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不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清楚知道那不是噩梦,我才那么绝望!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为什么不干脆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上?”
“天禧五年九月二十二日,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梦里,那个人又在喊我刘珍珍,他说我低贱,说我痴心妄想,说我只是地上的一条蛆,却偏要做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我没有!我没有!为什么这天底下好人没有好报?为什么?”
先前,王五娘都是每天坚持记日录的,停了四天后,她记日录的间隔不但长了,后面,竟是连日期也没写。
“我不行了,我感觉我要崩溃了……谁能来救救我?我感觉自己是这天底下最肮脏的人……如果我死了,阿娘会伤心罢?少华她们,也定是会伤心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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