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跟我说过这件事。这样,看来你是想好了?”
长缨道:“除了名正言顺的矢志相守,我目前也想不到和他之间还能有更好的未来了。”
仿佛为她着想的人都不看好她嫁入宗室,尤其又有晋王府态势摆在眼前。
她确实也没有觉得成了亲就一定会很轻松,但既然是不能退,那又何妨往前迈进?
“想好了就行。”凌夫人缓步往前走,“人生也不过短短几十载,过得自在痛快就成了,好过遗憾。”
长缨抬头看她,梅枝不住干扰着视线,但那殷红梅朵后的姑母看起来又平添了一丝清寂。
一眨眼,凌晏离世四年了。她正在考虑与人长相厮守,而姑母却孤独了四年,而且还要一直孤独下去。
凌晏祭日刚过未久,长缨忽然觉得,此刻跟姑母商议婚事,是不是太残忍了。
“姑母……”她停了脚步。
眼下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谈论未来都是一种罪过。
凌夫人转身凝望她,抬手抚她的头发:“人死不能复生。”
长缨眼眶酸涩。
凌夫人缓缓收手,接而道:“这些日子我也总在想,你姑父疼你不亚于我,如果那一切真是他的安排,那么也许他只是为了救你。
“铃铛儿,如果换做我是他,做下这一切的人是我,那么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所以我想,你姑父那么做,未必没有原因。”
“姑母!”
长缨忍不住上前。
凌夫人轻拍她的背:“从前总舍不得你嫁,总觉得不会有人比凌家对你更好了。如今虽然也担心你,但也没有理由困缚你的双脚。
“然而你也要知道,你什么都好,短处也不是没有。
“你这丫头,如今站在朝堂之上天地之间,确实甚为瞩目,可是说到关起门来过日子,你性子又还是太刚硬了。
“姑母不干涉你的选择,但世间夫妻,不见得能共患难的,也一定能共享太平。很多恩爱夫妻都败在内宅琐事上。
“晋王终究也是皇子,是亲王,你有你的执着,他也有他的顾虑,这婚事若真成了,你也不能仗着他对你好,就任性无度,知道吗?”
凌夫人这番体己说下来,顿时又牵动了长缨心绪,目前似乎不止一个人跟她提到这个问题了,她有些失语。
夫妻相处之道她的确没有经验,如今也无法细细品味。
回府路上她又想起那些仍然未曾揭露出来的旧事,不知道究竟要到何时何日才能有端倪露出来。
哪怕姑母与凌家都表示相信她的陈述,可这终究是心病,不把它彻底弄清楚,终究阴影散不去。
年底事务一忙,日子就跟穿梭似的往前蹿了。
小年这日,皇帝召杨肃进宫吃茶,赏了他许多东西,而后明确告诉他:“朕已经降旨给礼部筹办大婚之事,钦天监也开始斟选吉日,不日便会跟沈家行纳采之礼。”
杨肃欣喜下拜,连声叩谢,转而便将这消息告知给了长缨。
此事念叨了这么久,长缨对这结果已然很淡定,但皇帝这么痛快就允准大婚,仍是出乎她的意料。
“原先不是说等你搬府之后再议么?”
“宜早不宜迟,我也很该开枝散叶了。”
杨肃坐在她的椅子上,提着她的笔,就地批他顺道带过来的的公文,眉梢眼角全是意气风发。
长缨定坐良久,才略显敷衍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