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博士,”昭昭唤住正提壶经过的伙计,指着曾经放包袱的地方问,“我们适才落了包袱在此,你可有看见?”
伙计当即摇头表示没有,然后匆匆走开,去了别的桌上送水。
茶肆不大,扫一眼就能看遍,若是包袱在的话,肯定能看见。
昭昭走了一路折回来,想着再仔细看看,要是真被人前面给拿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她一转头,看见烧水间,隔着一条门帘,将里头挡的严实。她想了想,走过去伸手挑了帘子。
“喂,你这是要作甚?”
突然响起的喝声,茶肆里一静,众人巡视一番,最后循着伙计的目光,看去了正想往烧水间里进的昭昭。
昭昭被吓了一惊,才回头来,就见着伙计急冲冲过来,一闪身挡在了门边。
“可以洗洗手吗?”她眨眨眼睛,颇为乖巧的问了声。
伙计皱眉摆摆手:“没有水了。”
一旁有人笑了声,说一个小娘子洗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伙计这么大声把人吓坏了。
见此,伙计仍是不让:“我都说没见着你的包袱,你这娘子怎么就不信,还要硬搜。我家茶肆经营多年,谁不说一声好口碑?”
昭昭没想到,自己没开口,这伙计倒先倒打一耙,指责自己无理。
已经听到有人说,这伙计人实诚之类。
如此,伙计更是挺了胸脯,硬着口气:“且不说,你东西丢了半天才回来找,就说你确定丢在我这儿……”
“确定。”昭昭不等他说完,直接道。
或者刚才还疑惑,如今伙计这阻拦的架势,分明就有问题。旁观人或许不明白,可她肯定。
“你,你这是平白污蔑人,大家伙儿评评理。”伙计不让,更是拉着茶肆的客人站在自己这边。
道理上,这种时候,人会偏向站主家这一边。
昭昭也不急,声音不高不低的正好清晰:“我丢了东西也是着急,想着确认一眼,若没有便去了心事,没办法的事儿。茶博士你体谅。”
她安静说话的样子,脸上带着无辜。
旁上有人道了声让她看看,没有就罢。有时丢了东西,即便明知找不到,还想再确认一眼,无非就是让自己死心。
到这里,伙计不好再拦着,身形往旁边一让,他自己掀了帘子:“看罢,看罢!”
除了昭昭,还有那些好奇的人也凑了过来看。
烧水间巴掌大的地方,一眼就能扫过来。烧水的两套炉灶,水壶栽在上面,水开了正咕嘟嘟冒着热气儿;老旧的木架上,摆着瓷碗瓷盏、茶叶罐;一堆木柴堆在墙角。
没有包袱。
伙计哼了声,瞅着昭昭:“你看,没有……”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那小娘子兔子一样窜进烧水间。
众人还未反应上来,昭昭已经到了柴堆旁,伸手就扒拉开那层引火用的干稻草。于是,一个灰色的包袱出现在视野中。
“找到了。”她一把抓起包袱,手里晃了晃。
这下所有目光看去伙计,有人啧啧讥讽。
“那,那是我娘给我送过来的,是我的。”伙计如今只能嘴硬,并大步过去伸手就抢。
昭昭是女子,体力上和对方比自是吃亏。她也不硬挣,轻轻就松了手。
这时,人群中有看不下去的道:“看人是个姑娘家,你故意欺负人罢?”
“才没有,”伙计扯着嗓子,瞪眼睛看着昭昭,“你说是你的,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这个他记得清楚,包袱是拿在那个公子手里的,这姑娘碰都没碰。而且多年卖茶经营,会查人脸色,他确定这俩男女关系很淡,充其量就是路上同行。所以,她必不会知道包袱中有什么。
的确如伙计所料,昭昭不知道包袱中有什么,那些是韶慕的私物。
见她不说话,伙计哼了声,提着包袱从烧水间出来,直接放去近便的桌子上:“都是灰色的包袱,你看错了罢。”
这倒是有可能,因为包袱千篇一律,不就是块粗布吗?
“里面有一个黄铜针盒,这样大小。”昭昭紧跟着走出来,同样站到桌旁,手里比划着大小,“里面是一套针,行医针灸的那种。”
别的不知道,这套针她可记得。也是今日路上,她从钟伯口中得知,这套针是韶慕小时候,他祖父送给他的。
“还有,你说是你的,你会医吗?”昭昭问,“你又不识字,包袱中的东西你要了何用?”
不过就是贪心罢了。
伙计支吾着还想反驳,被一个急性子的汉子一把抢过包袱,三两下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彻底坦露出来。
书籍,信笺,还有边上躺着的黄铜针盒。
这些东西当然不会属于一个大字不识的茶肆伙计,众人心知肚明。
伙计无话可说,在一片讥讽的目光中无地自容。
昭昭系好包袱,急着赶回去,也不说多余的。
当她抱着包袱从人群中出来时,正好对上一双眼睛,深邃中染着清淡。
是韶慕,他就站在人群外,玉树芝兰,也不知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