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沈家人暗暗惊叹。
沈母连连应是:“窈儿的考虑未尝没有道理,沈家上下数百人,哪条不是活生生的人命。”
而沈采薇的脸色已然阵阵发白:“妹妹这话让我好生伤心,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这么清楚。”
这不是想把她推出去顶罪么。
沈采薇万分不情愿,怒意在泪眼里酝酿发作。
下一刻,只见沈宿窈递过手帕,摇头叹气道:“不是我真想和姐姐划清界线,只是姐姐心悦摄政王,一心盼得如意郎君。”
“我已经答应姐姐替嫁了,但不能因为姐姐的一己私欲,以至于让沈家上下蒙难,你说是也不是?”
沈采薇闻声唇角抽了抽,没办法反驳。
总不能好处都让她占完了,适当妥协未尝不可以。
思及此,她只好撇嘴装大度:“行吧,我也不想沈家因为我遭罪受,那我就写吧。”
看她终于松开,沈父摸起胡子满意点头:“薇儿越来越懂事了,叔父很欣慰。”
沈采薇扯扯脸皮,笑比哭还难看。
不多时,仆人送上笔墨纸砚。
她边说边写,越写越伤心:“我,沈采薇从今往后自愿与沈家断绝关系,凡我做的种种事,都和沈家人没有关系……如若违誓,天打五雷轰。”
屋里不少平日受过她小恩小惠的仆人,见状默默垂泪。
这场卖惨,很是成功。
沈采薇心底的郁闷终于消散些许,写完后,怜弱乖巧地递上两清书:“妹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该写的我都写了……”
“不错。”
沈宿窈浏览一遍,再递上红泥:“只差个手印,姐姐不要嫌弃我多事,我们还是官府规定来比较稳妥。”
目光落到鲜红印子上,沈采薇气得不轻。
没想到事情都快结束了,沈宿窈还要恶心她一把。
然而别无他法,她咬咬唇,拇指因为生气按出个歪歪扭扭的手印。
至此,沈家的意见总算达成一致。
转眼大婚临近,沈府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眼看下人抬出几箱寒碜的衣裳,沈采薇一拍桌案,怒意沸腾到止不住。
“一股子穷酸气,你们不会是想让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着我去摄政王府吧。”
再怎么说,她也是沈府堂堂的嫡小姐,出嫁怎么能没有排场。
傍晚用饭,她故意挑了个沈家人都在的场合,委婉地将嫁妆的事提了提。
沈母拍拍她手背,一阵安慰:“薇儿不用忧心,昨夜我和你叔父已经商量好了,十八抬嫁妆,保管让你风光大嫁。”
去年候府的嫡女出嫁,也是这大阵仗。
沈采薇却还是觉得寒酸,咬唇泪珠将落不落的:“我知道叔父叔母一心为我着想,只是父亲在世时,听闻他叫人把城东的铺子田地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专心吃饭的沈宿窈唇角勾勾,再也没法忽视下去。
沈采薇的父亲身为太傅,只会读圣贤书,哪里会经商,不过是不知情的人以讹传讹罢了。
相反,城东的田庄铺子本就归二房所有,在沈府妥善的经营下,每年都有好大一笔进项。
也亏得沈采薇好意思,主意都打到沈府的钱财上来了。
然而一提起她父亲,座上的人轻声叹气,面露愧疚。
不待沈采薇再装可怜,沈父便柔声安慰:“叔父知道薇儿不容易,明日就让管家把房产地契都送来,不会让薇儿落下面子的。”
“多谢叔父叔母,薇儿感激不尽。”
沈采薇心里乐开了花,拿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珠。
这时,余光刚好触及闷头吃饭的沈宿窈,沈采薇的怨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皱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对她有意见。
轻轻啜泣两声,她夹了一筷子肉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妹妹是不是不高兴了,我懂得的,毕竟妹妹以后也要出嫁,也需要丰厚的嫁妆。”
碗里的肉肥腻腻的油光滑亮,沈宿窈大倒胃口,闻声不答反问:“我都没说什么,姐姐怎么就觉得我不高兴了呢。”
不料这话更加印证了沈采薇的猜想,直觉对面之人肯定在暗暗生闷气,她心里越发得意,嘴里委委屈屈地开口。
“其实我也是为沈家着想,摄政王要是知道沈家换了人同他成亲,他保不准会发怒。”
沈采薇谨小慎微觑着沈宿窈的表情,继续言语刺激:“但如果有丰厚的嫁妆,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会看到沈家的诚意,知道我们是诚心结亲,妹妹你说对不对。”
三言两语的,巨大的锅扣到沈宿窈头上,仿佛她只要摇头不同意,便是沈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