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后,又过了小半月,建康的消息传了出来,当今陛下身体孱弱并不是什么秘闻,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只是这次病情凶险,情况与以往大不相同。豫章这些久居江右不属于朝廷核心的士族们都开始关心建康局势。
自桓温拥八州之地,江州便成了桓氏与朝廷争夺的关键。任督护的桓启身份转换之后,江左江右士族都觉得在江州实则桓氏已占了上风,江州与荆州相合,桓氏的兵马便可迫临建康。琅琊王司马邳亲自坐镇豫章,就是朝廷的牵制手段。
但眼下陛下病重,琅琊王必须尽快回到建康,以防宫中变故。
江州上下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到了元月末,先行收拾行礼整装离开的是谢氏兄妹。谢宣临行前举宴请了豫章大小士族。谢道粲只露了个面,喝了一盅酒就回了内堂。她与司马引萱自上一回赏梅宴后算是撕破了脸皮。
她自觉行事还算隐蔽,可事后还是让司马引萱察觉,两人争执一场不欢而散,自此了断了交情。谢道粲心下并非毫无悔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婚事关系到后半辈子,刘家郎君与桓启无法相比,犹如云泥之差,她为此冒险,虽说鲁莽了些,但万一成事,日后说不定能比在谢家时更富贵风光。
梅园之后,她又借故两三次寻机在桓启面前露面,可最后也没能引得桓启动意。谢道粲心中颇不是滋味,私下偷偷哭了一场,也不知是不入桓启的眼,还是因为谢家的缘故。她自觉才识眼光都胜人一筹,如桓启这样的人物,再难遇到。
一直到全家收拾完将要离开豫章,谢道粲这才彻底死了心,收拾心情跟随谢宣回家。
谢家离开那日,罗弘请桓启出来喝酒,道:“谢宣并无官职,却到处奔波,当初他来豫章,还当他做什么大事,事到如今也不过只是做了几篇文章,芝兰玉树,不过如此。”
桓启放下酒杯,看着楼下连绵不绝驶过的牛车,道:“莫要小觑了他,琅琊王自来了豫章,他频频在行宫走动,正是身无官职才没引人注意。等回到建康,过不了多久身份就要不同了。”
罗弘也很是机敏,立刻就听出话里的意思,谢宣以白身与琅琊王接触,那是谢阀的态度,当今皇后就是谢氏出身,琅琊王若继承大宝,定是谢阀在背后出力,日后回报也肯定丰厚。
罗弘啐了一口道:“嘿,你这看得这么清楚,也不拦着”
桓启嗤笑,“拦着做什么,我一个江州督护,哪管得了那么多。”
旁边有人听见顿时笑了,罗弘举着酒杯喊众人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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