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戏的开场时间是固定的,演出时长也是固定的……”
“你们演出时长能固定吗?”刘天恩有些怀疑。
“当然能了,正统梨园戏班,只要心情好想唱多久唱多久,我们是冥戏班,那么多参加葬礼的宾客等着呢,葬礼还有种种环节要走,演出时间一定要固定,不能耽误主家的白事。”
“老总,的确是这样的……”
柳叫天一旁帮着腔:“冥戏班的演员,心里时刻装着一块表,要求只演五分钟,就只演五分钟,这是我们吃饭的基本功,外面人怀疑不了的。”
“嗯。”
刘天恩听完,在本子上记下了,又眼巴巴的看着周玄:“周兄弟,你接着说。”
“演出时间固定,戴绅士的血祭仪式是在演出后立马开始的,等于说,他只要挑选好冥戏的开场时间,就完全能让血祭仪式的时间,按着他的计划实现,
这就是时机!
他选的!”
“原来是这样……”刘天恩兴奋得写字的笔尖都有点抖。
案子的进展,比他想象的顺利多了。
他现在头也不大了,精神也有劲了,写笔录,嘿,一口气写五页不费劲。
但兴奋劲才上来,柳叫天兜头给刘天恩浇了一盆冷水:“少班主好像忘记一件事情了……今天,你们接戴绅士来戏台,时间晚了,错过了开场时间……额……好像晚了半个钟头。”
刘天恩听完,又将目光投向周玄,迟疑着说:“难道,这晚点的半个钟头,也在戴先生的计划之内?故意晚的?老家伙这么贼?”
“不是故意!戴先生确实晚点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所以,他为了不耽误机缘时机,做出了补救。”
“怎么补的。”
“他利用金主的身份,砍掉了冥戏最后一个节目《猴王出世》,这是段热闹戏,时长刚好半个钟。
晚半个点开场,早半个点结束,里外里,时间依然在戴绅士的计划之内。”
“有这事儿?”刘天恩问柳叫天。
但柳叫天直摆手,说:“我不知道,我每次唱完戏就会乏,然后回更衣间里小憩一会儿,所……所……以……”
她又紧张了。
刘天恩看着嘟哝半天讲不出话来的人就烦,挥手让柳叫天离开,然后把徐骊喊了过来,问戴绅士是否砍掉了最后一个节目。
徐骊听到这个就来气,说:“是啊,那些扮猴的小娃子,准备了好多天,又机灵又勤奋,个个都是好样儿的,结果连戏都没演上,还不如去街上圈个摊耍活,白白耽误时间……”
不得不说,徐骊讲话别看絮叨,但真挺感染人。
周玄听她一吐苦水,不由的想到了后台演不上猴戏的小演员抱团哭的画面。
可怜啊,
眼看着小猴子们马上登场,文体即将两开花,这花没开上,根儿还让人拔了!
“对了,刘局,还有一细节,戴绅士死的时候,脸上是挂着笑的,笑容里带着极大的满足……”周玄提了个醒。
其实,
他原本也以为,村人分食戴绅士,只是一场恶鬼食人的灵异事件。
但当他感受到死去的戴绅士在笑后,他才把一串事彻底联系起来,琢磨出戴绅士是自己来送死的。
“因为完成了血祭,所以才满足的笑?”
刘天恩把所有的讯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等思考成熟了,火速在纸上画出这场案子的线条脉络。
先是戴绅士寻找到某种“信仰”,“信仰”答应赐予他关于超脱生死的力量,这种赐予不是无条件的,“信仰”挑选了戴绅士的血肉生命做为祭品。
然后,戴绅士策划了一场血祭。
以冥戏作为血祭的地点,
以冥戏结束的时间作为接受“信仰”点化机缘的时间。
再然后,
血祭在戴绅士的主持下开始,以他的血肉凭空消失,活人化作一架森森白骨而结束。
作案的动机、时间、过程、现场全都有了,查案已经基本完成,只差最后一个疑问。
如果这个疑问依然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刘天恩就可以把调查结果,移交给捕房的缉查队,让他们寻找有力的证据……一旦重要证据找到,立马结案,奖金到手。
其实奖不奖金的无所谓,主要是有一颗想追求真相正义的心啊!
嗯,
刘天恩自己差点把自己都给骗了。
他忍住喜悦,把心绪又投入到案子里。
“最后一个疑问,周兄弟,既然血祭之事,戴绅士早有谋划,为什么他不偷摸进行,反而请到你们周家班这样的知名冥戏班,还登报宣传,搞得满城皆知?”
刘天恩不是第一次接触血祭事件,他也很了解平水府最近几年在祭祀方面管控严格。
管控有很大成效,虽说祭祀依旧屡禁不止,可规模小了很多,几乎都往田野乡间转移,每次祭祀参与的人数也少,几个到十几个人不等,哪有像戴绅士这般嚣张的。
兴师动众,大张旗鼓的搞!
周玄托着腮帮,叹了口气,缓缓摇头。
“周兄弟这样的能人,也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不是,我是害怕……”
“我老刘给你撑腰!怕什么?!”
周玄:“我怕你案子完结得太顺利,会骄傲!”
“……”刘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