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有周家的神人盯着在,用不上你。”
周伶衣修剪完夜来香最后一片叶子后,将剪刀搁在床柜上,严肃说道:“周家班的这个神人,香火层次很高。
他是个说书人,脾气古怪得很,眼里不揉沙子,你这般鬼祟阴人要是离他近了……小心收了你!”
……
耍笔杆子,是平水府人最愿意去做的事。
府内的报业繁荣昌盛。
《平水日报》《平水晚报》这类作为府衙喉舌的正经报纸,式样倒不多。
但各种咸湿、花边、故事连载、花式吐槽评论的报纸,一份哪怕只露个中缝,然后摆成几溜,就报摊的长板车,没法全部铺开。
报纸多,需要撰写内容的人就多,各大报社抢撰稿人,开出的稿酬相当丰厚。
撰稿,不失为一条咸鱼翻身的路子,府内不少贫苦学生,就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登堂入室,跻身上流人士。
袁不语,周家班的老厨子,他也爱耍笔杆子。
平日他烧完饭菜,既不像别的大师傅爱逛窑子,也不愿去赌牌喝大酒,最喜欢宅在屋里,写写书梁子。
有时候,他爱从报纸里择出自己爱看的故事,重新编排后,再写一个新的书梁子。
有时候,他爱把自己遇上的稀奇事,记录整理。
不为了发表,单纯为了养养心性。
这会儿,他又把窗帘拉紧,开了屋内的电灯,写着书梁子——周家班对大师傅们的待遇不错,有独人独间的宿舍,同时也装了电灯。
这次书梁子的题目,是《活娃娃》。
袁不语边写,边回忆落英厅里的见闻:“周玄这小子,死过一次后,聪慧许多,胆子也大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寻死觅活、哭哭啼啼的怂包了,
只是这小子,好像因为回魂的缘故,似乎有什么喃喃之声在干扰他。
他要能入我的堂口,怎惧那喃喃私语?”
想到“入堂口”,袁不语自嘲起来,说:“我真是想瞎了心,周玄不学无术,怎能入得了我的堂口?”
他把已经写好的《活娃娃》的书梁子,端着仔细观看,看到末尾处,忍不住拍案叫绝,话语里掺着点孤芳自赏:“只有写出这种好书梁的人,才配点我的香,进我的堂口嘛,要才华的。”
袁不语,
所在的堂口,
叫“说书人”。
落英厅里,他孩童脾气犯了,玩心大起,专门在周玄面前讲了段《活娃娃》的段落,结果被周玄误当作了“鬼祟”。
……
周玄在奋笔疾书。
他正在写一篇书梁子。
书梁子是评书中的术语,记录评书的重要内容和脉络。
撰写书梁,要简明扼要,该写的地方不能珍惜笔墨,不该写的地方,需一字不提,很吃水平。
有些水准不深的说书人,写的书梁,几乎不能用,拖泥带水,头重脚轻,搁个两天,就成了一团浆糊,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的书梁里写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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