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秋生的物业公司,秋天生了场病,一直歇着。”三伯的妻子替他回答。
“哦,什么病啊?要不要紧?”王老太问道。
“糖尿病,浑身无力——”
“那是富贵病,得好好养着。”荣飞站起来接过女人端上的茶杯,“得看医生,如果经济上困难,跟我说一声。”
“不,不困难。你两个兄弟都在公司上着班,每个月好几千呢。不缺钱。婶儿,你身体好吧?”
“不行喽,老啦。”
“您老可是有福气的,村里谁不羡慕您?您至少要活一百岁。”
“福气是有点,都是沾我这个孙子的光。一百岁是不想了,现在闭眼也安稳的很。”老人笑笑,“没啥惦记的了。老三,你不要跟小飞客气,家里困难就跟他说一声。”
“真的挺好的。”三伯笑着说,“全是沾了小飞的光。我这是打着胆子,村里说起小飞,都叫荣总呢。”
“那是在工作上,在家里您就是我三伯嘛。”荣飞笑笑。其实他对村里这几户本家印象极差,主要是前世的记忆作怪,一切都根源于奶奶,他们对奶奶不算好,就在自己心里结了个疙瘩。但现在心境平和了许多,或许那就是一个长梦,或许有前生,关键是今生没必要与他们计较了。
“咱荣家人丁少,还是要多走动。现在一条大路平展展的,去城里有公共汽车,多方便。千万不要自家人生分了。小飞,我不管你生意做到多大,不准忘了你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也不准忘了村里的亲戚。”
“那不会。奶奶,你就放心吧。”
“婶儿看您说的。小飞从小就是仁义孩子。这几年给村里修学校,修马路。建了这么多厂子,全村人谁不感激小飞?”
“感激啥。傅家堡是他的根,做生意挣了钱,给村子半点好事是应该的。刚才我在村里转了一圈,变的认不出来啦,静悄悄的瘆得慌。这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婶儿看你说的,过去村里破破烂烂的,现在多气派啊。你看村子里的新房子,一家比一家高级。对了,据说村里要盖楼呢。就像小飞他们公司那样的高楼。说要腾出地方建活动场所,建公园。”
看三伯望着自己,“这是好事啊。原先我就建议这样做。那时傅春生还当着村长,但有人坚决反对,事情就搁下了。你说的事定下来了?”
“怎么,你不知道?还说要请陶氏建筑给设计呢。事情肯定是定了,先从北头盖起,家家都签了字。”
“哦。那,新盖的房子也拆?”
“北头新房子少。当时质量上也差。如今咱村有钱了,事情就好办了。尤其是大伙儿参观了联投的住宅区,心里都痒痒,觉着还是住楼好。先进,干净。”
“可是农民不同于工人。家里好多东西呢——”隔了几年,荣飞又转变为保守派了。不过这事用不着他操心了。
“婶儿您就在这儿吃饭吧?”
“不啦。坐坐就回去。人啊,就是怪,明知道现在越变越好,可心里就是空落落的。或许这院子,将来也留不住了。”老人站起来,准备走了。
荣飞明白奶奶的心境。年纪越长,对生活中一些倾注了感情的东西就越留恋。
“奶奶,这院子是不会拆的。即使村里盖高楼,也不会全拆了盖。一栋楼住几十户上百户,哪里要那么多的高楼呢?村里从北面拆起是对的。南头会保留下来,旧房子拆了翻新,咱这院子又不落后,不会拆的。”
“你又不是村长。”老人笑了。
“村长一定听小飞的。他说了不拆,那就拆不了。”
回新居的路上,老太太说起了娘家王村,“很多年不回去了。王村要是和傅家堡一样就好了。”
“那得慢慢来。会发展过去的。”
“嗯,你以后要照顾照顾你老舅和表叔他们。记住了?”
“记住了。过年我去给老舅拜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