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山本不理会大仓的骂骂咧咧,转头问我,“你知道你现在所在的这支队伍,一个星期之前,是多少人吗?”
我不知道山本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还是在内心快速计算着。就这些天的相处,我大概知道这支队伍现在也就五十多人。可是一周之前的人数,我不知道。
“五十五人。”山本没等我说话,自顾自说出了答案,“在一星期之前的大战之前,这还是一支完整的步兵中队,一百五十人。”
“也就是说,一场大战,死掉了将近一百人吗?”
“按道理来说在前线这种地方,有人员损失,就应该立刻有老兵或者新兵从后方补充上来,以保证前线兵力充足。”山本继续说着,“但是风间,这一周以来,你是唯一一个补充进来的人头。甚至,还不是通过正规渠道加入的。”
“你是驻守在常暗岛前线的第五十六人。”
我知道,我是被森医生强塞进来的。
“他们一边不停的向社会征着兵,甚至对许诺对异能力者的福利比普通人更好,一边又不管普通队伍的死活。”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上面会用一支更加强劲精壮的队伍来取代这支已经在苟延残喘、几乎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的残破队伍了。而我眼前的这些士兵,他们的最终归属只有战场和死亡。
山本的视线缓慢扫过已经沉默的众人:“其实你们都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你们不用抱着天真的想法,去希望上面能够更改决策。在战争中,几个人的命、几个人的意愿,算个屁。”
“那你也……不用说的这么明白吧。”上野的语气有点扭曲搞怪,像是要驱散现场的沉重气氛,“说不定上面只是在考虑如何将我们这几十个人重新编排到新的队伍呢?”
“这话你自己信吗?我只是提前帮你们做好死亡的心理建设罢了。”
他们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们投射在我身上的艳羡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一个知道自己注定会死亡的绝望悲观的人,对一个拥有死亡豁免权的人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的和羡慕。他们一边羡慕我不会死亡,一边又对自身抱以最深的绝望。
可是他们的情绪全部都叠加到我的身上,让我感觉到了有种无法呼吸的无措。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我却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浓浓的愧疚感让我低下了头,避开了他们的眼神。
“我的能力,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弥补他们的事情。
就仿佛我拥有不死能力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想什么呢?就算是真像山本说的那样,我们也不需要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来拯救。”大仓重重的拍着我的肩膀,将我才愧疚的心情中解救出来,“万一过几天就收到退役通知了呢?”
“风间,你也没必要这么想。拥有这个能力本身就是你自己的幸运。”上野也在一旁说着,“你是森医生带过来的,你能往上爬的机会还有很多。”
“嗯,森医生说让我来这里历练。”
提到森医生,我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愧疚的心情真的淡下去很多。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森医生了,他当真再也没有来前线看过我。
可是我又很想他。
他可是第一个把我捡回去给我体面的人。
但是山本却不想放过我。
他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把一个十多岁甚至没有经过新兵训练的孩子送来这支被放弃的队伍,美其名曰[历练],其实应该为了通过前线的危险环境测试你的复活能力吧。”
“反正就算我们全军覆没,全都死在了前线——到时候风间你的异能力也可以将你复活,你只需要站起身来,站到森医生的面前。”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风间,你也是被森医生遗弃的那个人吧?毕竟,你不用考虑死亡。”
我一愣。
可是还没等我想明白山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就被大仓和上野一左一右夹杂中间,强制着融入了其他士兵中间。他们就像看着一个新奇物种一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还时不时好奇的上手碰一下。
“行了风间,别理山本,他心情不好。”
“上了战场都不用担心死亡,这多酷啊。”上野兴奋的问道,“你们异能力者和我们普通人有哪里不同吗?异能力发动的时候是直接思维和大脑控制的吗?”
“所以让我们羡慕羡慕就行了。”其他人也打着趣,终于算是冲散了屋子中的沉重氛围。
他们说:“风间,你真的超级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