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摸清局势之前隐瞒身份,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此为警惕有主张。
而疑心山匪之事有蹊跷……可见其足够敏锐。
且干脆利落地认错之后,又这般同他道明所想,又不免叫人觉得坦荡磊落——
镇国公搁在桌上的右手渐渐握成了拳。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不足!
“你遭遇山匪之事早已传到京城,你转醒之后不想着给家人报信,有家不肯回,难道不知他们必然在为你担惊受怕吗?”
吴恙略觉迷惑。
他不曾报信给家中,自有他的思量在。
可恕他直言——这同镇国公有什么干连?
但这等找打的话,他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是晚辈一时疏忽忘了此事。”
“年轻人有主张是好事,却也要为家人多着想些。”镇国公语气不冷不热地道:“老夫此次来,实有另一件事要告知于你。鉴于你我两家不宜结亲,此前我同你的口头之约,便就此作废了。”
对上老人那种‘年轻人,很遗憾你没机会了’的眼神,吴恙微微松了口气。
这细微的神情变动却没能逃得过镇国公的双眼。
老爷子脸色一沉:“莫非吴世孙起初之所以那般痛快地应下此事,便是料准了这门亲事成不了?”
这贼小子,在这儿耍谁呢!
“国公误会了。”吴恙承受着来自老人的怒火,平静解释道:“这门亲事成与不成,或在人为。若晚辈有心敷衍,大可在国公初提起时便一口答应。”
镇国公皱了皱眉。
他一开始说起让对方冲喜时,对方好像确实不肯答应。
后面似乎是因为他说明了此事大可当作一桩交易,待他孙女病愈之后便好聚好散,这小子才突然痛快地松了口——
“既只是走一走形式,若当真能医得好贵府姑娘的病症,晚辈也算是报恩了。更何况,晚辈本也不愿娶妻,奈何家中一直催促,恰借此事也能叫晚辈清净一二,可谓两全。”
这便是他点头时的考量。
听得这番话,镇国公好不容易堆砌起的怒气又消散了大半。
对方稍加解释,他便被说服了,甚至还觉得对方言辞坦荡极叫人欣赏……说到底,都怪他太明事理了!
只是——
“你不愿娶妻?”
镇国公目含异色地将人由上至下认真打量了一遍。
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癖好或隐疾?
“……”吴恙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晚辈只是尚无想娶之人,不愿两相耽搁罢了。”
镇国公听得意外。
“你这般想法倒是少见——”
摊上这样的孙子,吴竣那老家伙估计得急秃了。
但他却觉得有值得欣赏之处,可能这就是事不关己高挂起,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虽说婚姻之事父母之命,然而若是不情不愿,夫妻间不合,亦会使家宅不宁。”镇国公的脸色不知何时温和了下来,语气循循善诱地道:“他们催,便由他们催去,你既有此主张,还需坚守本心。”
吴恙一时有些茫然。
他知道镇国公同他祖父向来不睦,这么劝他,是存心想要折他家祖父的寿?
然而老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却叫他清楚地觉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思索片刻,吴恙不由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当中。
嘴上说着亲事作废,实则还想拖着他留作备用——
少年压下内心的不适,想尽量体面地结束这场充斥着算计的谈话:“既是如此,晚辈愿替贵府姑娘寻找医治之法。”
“这个倒不必了。”
该说的都大致说完了,镇国公起身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日老夫再差人送吴公子回去。”
本来打算连夜将人赶走的,但鉴于日后或许还能用得上,还是给彼此留一些余地吧。
吴恙起身,抬手:“国公慢走。”
……
次日清早。
许明意睁开眼睛醒来后,如先前数日一样,先盯着床帐发了会儿呆,才坐起身来。
“姑娘您可算醒了……”阿葵听得动静撩开纱帐,神情莫名激动。
许明意看向她:“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