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必应怔然苦笑,缓缓点着头。
是,这一切都不该被混淆。
他亏欠的是先燕王妃母子,而这等亏欠,他便是以命相偿也还不清。
至于他的所谓公道……那是当今皇帝,他又焉能讨回得了?
“今日你只需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便当是偿过了。”少年平静的声音传入耳中:“至于你的公道,来日我会替你一并取回。”
当今皇帝,欠天下人一个公道——
这一笔笔债,总是要讨回来的。
“……”乔必应闻言抬眼看向那少年人,少年气质清贵无双,一身乌衣将身形衬得愈发挺阔,此时单是站在那里,周身便已自成气势。
这少年……到底是何人?
乔必应兀自思索失神间,只见那乌衣少年薄唇轻动,正色问道:“除了先燕王妃之外,当年先皇患病驾崩之事,是否同样另有隐情?”
许明意闻言微微转头看向吴恙。
这件事她心中亦有怀疑在,但她此前并未同吴恙谈论过——
原来他也是存疑的。
或因事情到了这一步,可知狗皇帝早已无德行良知可言,而这样的一个人,任谁都是要忍不住去怀疑的——
更不必提当年之事处处透着过分的巧合,一切偏偏都发生在燕王离京征战之时,未必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戏码。
“先皇……”乔必应张了张嘴,心神似被什么东西摄住了一般,一时难以开口。
许明意看向那似乎因回忆往事而痛苦不堪,眼中有泪滚落的老人。
先燕王妃之死的真相固然十分重要,但此中内情可以说早已没有悬念,故而若说秘密的话,先皇当年的死因,恐怕才是乔必应身上最大的秘密——
“先皇待我有知遇赏识之恩……我岂会又岂敢害先皇性命……”乔必应极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含泪摇着头,道:“我从未动过那样不忠的念头。”
没有做过吗?
吴恙看着泪流不止的老人——可这般反应,分明也并不寻常。
“据闻当年阁下在太医署中风头极盛,纵然阁下不曾做过什么,可当年先皇之死,在阁下眼中难道当真没有丝毫异样之处吗?”
乔必应声音沙哑微颤,点着头道:“有……”
正因是有……
“先皇征战多年,据闻几番伤及性命,故而一直有旧疾在身……”
乔必应眼前闪过十八年前似被一团乌云紧紧笼罩着的那座皇宫里发生的一切,“那时先皇起先正是触发了旧疾,又兼染了风寒,以致卧病在床……旧疾之症,少不得要耐心调理,方可渐愈,然而那时的荣王殿下却以我等诊治不力,恐会耽搁先皇病情为由,不再召我等前去养心殿,反倒自京外寻了位所谓民间神医,来替先皇医病。”
“起初倒是有些效用,可先皇的病本就急不得,见效如此之快我担心反倒不妙,数次欲前去求见,却皆被以‘陛下病中不可打搅,一切事宜自有神医照料’为由挡在了寝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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