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大学士余广思开了口:“当下局面还算稳固,退一万步说,燕军已退守沧州以北,再如何没个一年两载也殃及不到京师来……至于吴家,历来不是冒进的性子,更不可能于此时攻来,更何况宁阳距京师足有两千里之遥。若说临元许家军,也尚在八百里外,其间隔着三城及西南两大营在,纵然当真有何异动,总归也能及时应对。”
另有官员道:“去往翎山,来回不过十日而已。”
这些话,并非是粉饰太平,刻意忽略危险,存侥幸之心,而是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实正是如此。
解首辅也清楚这一切。
祭个祖而已,横竖又非是如前朝那般还须浩浩荡荡赶往旧都,来回耗时大半年之久,若说变故,那的确是要当心提防——
按说他确实不该如此草木皆兵,畏首畏尾,反倒失了朝廷该有的气势。
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心……
虽自听闻燕王出事起,至今已有数月光景,可他还是觉得这转机来得太过突然,突然的叫人觉得不真实。就仿佛人飘浮在半空中,双脚始终未能着地一般。
接着,又听众人细说了些有关此行有可能出现的变故,谈到最后,也的确都在足以应对的范畴之内。
江太傅最后说了一句——
“祖制规矩是轻易破不得的,否则败坏的终究还是朝廷的威信……”
这并不是所谓死守规矩,当规矩深入人心时,最大的得利者永远都是朝廷。无规矩不成方圆,此乃亘古不变的治国之根本。
说到底,这仍是在维护朝廷的威信与利益。
越是如此关头,越不能小看这区区祭祖之事。
解首辅一时未语。
他又岂会不知这些道理。
“此事容我再细思数日……”
若只是说出来的这些变故,自是不足为惧,怕只怕尚有他们未曾想到的可能。
到底先皇的忌辰还在下月,并不急于这一时做决定,这期间恰也能再多留意一番四下各处的动作。
而纵是接下来所观所闻,一切也皆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
他亦设想了诸多可能——
但正如同僚们所言,这些皆是可以应对的,而绝无条件可以促生出足以翻覆局面的大事。
解首辅心有思量之际,一名内监来禀,道是明御史过来了。
又来了?
内阁官员们闻言便觉如临大敌。
而后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那里的解首辅——
不消去想,也可知这明效之定是为了祭祖之事,摆明了是冲着首辅大人来的。
解首辅坐在那里纹丝未动,面色平静从容地端起了茶盏。
然这一派从容之下,那吞咽茶水的动作却略微急了一些。
该准备的赶紧准备上,总不能吵到一半找水喝,再叫人看轻了去。
首辅大人这厢已经做好了不得不应战的准备,然而明御史此番前来,却非是找他骂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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