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如夷也在,崔净不免诧异。
“……程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踩着高跟鞋站在裴政身边,跟他身高匹配,身上恬静淡雅的气质也更适合裴政,衬得如夷像是一个只知道闯祸惹事的小孩子。
崔净还在打量她的悲惨,表情算是精彩的,“这么冷的天,程小姐衣服怎么都湿了?”
被江南竹那群人用颜料糊在脸上,头发上,又将她按进洗颜料盘的污水里,她的衣服当然是湿的。
如夷只是木然站着,没有作声。
崔净上前,“一定很冷吧,要是不嫌弃,先套一下我的衣服?”
如夷侧了一眼,眼神凄凉空洞,“嫌弃。”
崔净愣神了瞬,无助地看向了裴政,裴政似乎又当她是胡闹,拿走了崔净臂弯上自己的大衣递给如夷,“她是好心,拿着吧,当心生病。”
她是程如夷。
什么时候可怜到需要别人施舍一件衣服了?
“我不需要这样的好心,让人恶心。”如夷干哑着声腔,麻木道:“既然离了婚以后就是陌生人,见了面也别打招呼,毕竟一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自己愚蠢的过去。”
裴政面色白了瞬。
如夷大步走进了雨里,一次头都没有回。
雨太大了。
裴政先送了崔净回去。
一路上他沉默着,崔净余光几次扫去,“怎么,担心程小姐?”
裴政:“没有。”
“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吧?”崔净是以玩笑口吻说的,裴政却投来怪异的一眼,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物体。
崔净紧张了下,“……怎么了吗?”
“没。”
裴政面无表情目送崔净下车,看向手机里画室老师发来的信息:【裴先生,下午程小姐来拿东西,碰上了南竹她们,起了点口角,程小姐好像受了伤。】
不放心。
送走了崔净,裴政又开车去了如夷的住处。
*
哭着走进单元楼里,如夷衣角都在滴水,像是从阴沟泥潭里走出来,失去了往日金枝玉叶的光辉,竟活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了。
裴慎站在车后,心好似碎了一把。
隔着雨幕,他的目光被如夷牵引着,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是如夷在的地方,他的眼神就离不开她。
可如今,他却失去了正大光明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正要走时,一台车开进入了裴慎的视线中,车子停好,赵靖西从车上下来,又跑上楼,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在冷雨中站了几秒,裴慎慢步跟了上去。
赵靖西重重拍打着门,“如夷,开门!”
脸上的颜料还没洗干净,如夷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开门,面如纸白,“你又来干什么?”
“我听说江南竹欺负你了?”
如夷要关门,赵靖西挡着门,“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去医院?”
“少惺惺作态了,自己不恶心吗?”上次赵靖西逼迫她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如夷没想到一起长大的朋友,竟然会有那样一副嘴脸,禁不住的恶寒。
她话音一落。
赵靖西关心的样子没了,换成了恼羞成怒,突然一把拽住了如夷推进房间里。
门被关上,阻隔了光。
如夷扶着墙站稳,“出去。”
赵靖西的伤心是盖过了愤怒的,他是不想伤害如夷的,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她,“如夷,你都这个样子了,凭什么还瞧不上我?”
从小到大,她对他颐指气使,呼来喝去,那时她是程小姐,人人忌惮她的身份,可现在她是什么?
“我不想逼你,给你时间考虑还不行吗?”
如夷紧咬着唇,气得心脏在灼烧着,“给我滚出去!”
赵靖西变本加厉,“或者你陪我睡……”
一个巴掌落到脸上,点燃了赵靖西的怒火,怎么就她高高在上,就她不屑一顾,她凭什么把别人的喜欢当垃圾,把别人的礼物随手丢弃?
忆起那条被丢出车窗的项链,赵靖西再也克制不住,扬手回了如夷一巴掌。
同一时间,裴政到了楼下,他快步从电梯间出去,走到如夷房门口时,那里正站着一个人,他步伐一顿,认出了那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