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她就失了兴致,大略给他讲了讲那摇椅和药箱的功用,也就坐回了桌边儿,继续盘账。
赵丰年无奈叹气,但是张了几次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难道要把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肮脏事都说给她听吗?要告诉她自己是闻名武国的名妓所生?要告诉她,毒害他的是他的养母?要告诉她,待他如父般的师傅被弟弟害死?还是,要告诉她,他…还曾有个定亲的女子…
所有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堵在了他的喉间,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说他懦夫也好,说他逃避也罢,他只是不想她知道这些,不想看到她脸上露出鄙夷和后悔的神色,虽然她未必会如此,但是他却还是不愿冒这个险,还是等等吧,等他解了毒,就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瑞雪心不在焉的又在纸上勾勾抹抹好半晌,到底还是把帐算得更乱了,索性扔了笔,脱衣吹灯睡觉了。
这些时日事情太多,也实在有些疲倦,本来还觉心里懊恼,恐怕要辗转反侧良久,结果沾了枕头不到片刻就已是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得身旁的赵丰年问了句,“你在哪里听得那些诗词?”
她随口就答了一句,“高中时背会的。”说完,她脑子清醒了一瞬,想要回问一句一直藏在她心底,极重要的话,可惜终究还是挡不住困意,彻底睡了过去,于是梦里就在一遍遍的重复着,“你吐血,是为了那改嫁的女子吗?”
赵丰年伸手替身旁的女子掖好被角,心中也觉困惑,“高中?是何意,难道是科考高中?没听过哪位状元郎作过如此绝好的诗词啊?”
这一夜就在夫妻俩的各自猜测中安然度过了。
次日,瑞雪拾掇完了家里,吃过午饭,就汇合了特意留下的翠娘,一起去了码头,转了两圈儿,与众人打了招呼,交代栓子和石头看铺子,就连同张嫂子一起进了城。
瑞雪送了她们两人去布庄挑选料子,就拐去了宝和堂,那小伙计一见她上门,极热情的笑道,“嫂子可是来赎铺子的?”
瑞雪倒不奇怪他如何得知,既然程家人上门来过,以这当铺老掌柜的精明,怎么会问不出缘由,自然也就清楚她有了助力,铺子赎回就是早晚之事,于是笑着点头,随手把路上买的半斤花生糖塞给小伙计,“这两次上门,多亏小哥儿前后张罗,这几块花生糖,送给小哥儿当个谢礼。”
小伙计总得她的打赏,如今又收吃食,就觉有愧,摆手不肯收,后来见瑞雪确实诚心相送,也就塞到怀里,跑去后边请掌柜,老掌柜问询几句赵丰年的病情,得知痊愈,也替瑞雪欢喜,痛快的收了银子,还了地契,瑞雪郑重道了谢,这才辞去。
出门去对面儿的药店里买了二斤细理石粉,又在极熟识的那家书画铺子里买了纸笔,顺便与那“偷渡”二手书的小伙计做成了三本书的小买卖,最后才汇合了张嫂子和翠娘去了木器店,足足耗了半个时辰,让巧手的木匠明白了两样木器的关键之处,交了五两银的订钱。
原本瑞雪还想去牛马市走走,张嫂子却死活拦着,说那里太脏,而且总有些地痞出入,末了生怕她不信一般,还列举了哪个村子的哪个女子吃了亏,甚至连被人摸了哪里都讲得极细,让瑞雪再次感慨古代信息传播的“发达”。转念想想,她也不懂相看牛马,不如就先回去,明日去码头问问,有没有懂行的人,请上一两个,也省得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