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抬步就走,很快消失在二门里,待要回正房,又怕瑞雪过会儿拾掇那女子,他在一旁遭了池鱼之殃,立时,脚下一转改去了东园。
其实,赵丰年那几句话的本意是替瑞雪正名,不愿巧儿说她严厉、刻薄,可是听在巧儿耳里,居然就变成了一颗定心丸,琢磨着,先生这是暗示自己一切有他撑腰,不用怕夫人为难她。
于是她的腰背就果真挺了起来,脸上也带了笑,不等英子唤她,就当先走在了前头,英子微微皱了眉头,看向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气,好好的闺女,怎么就迷了心窍了呢,那掌柜的和老板娘是啥感情,哪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插得进去的。
彩云接了两人进大厅,请了英子坐下,上茶上点心,就是没有招呼巧儿同坐的意思,仿似厅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存在,巧儿暗自恼怒,盘算着,将来她进了门,定然想法子卖了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丫头。
瑞雪从里屋出来,见得这只千方百计想爬进她屋子的“老鼠”脸色很是难看,忍耐不住嘴角就带了笑。
英子起身行礼,笑道,“老板娘这几日气色不错,孕吐怕是也熬过去了吧?”
瑞雪点头,“最近很少吐了,饭也吃的香,比先前舒坦多了。”
“我怀我家大毛的时候…”
她们笑着说起闲话儿,一个传授育儿经,一个听得津津有味,倒也很是热闹。
如此,过了好半晌,瑞雪才好似看见巧儿站在一旁,就笑道,“巧儿,怎么这般见外,快坐下喝杯茶。”
巧儿微微撇嘴,不愤与她给自己下马威,低声道谢之后,就越过坐在门边儿椅子上的英子,直接坐到了瑞雪身旁的下首位置,脸色极是坦然,没有半点儿惶恐,好似原本那里就是她的位置一般。
瑞雪挑挑眉头,照旧喝茶吃点心,没有呵斥也没有不满,这让巧儿更觉底气十足。
英子狠狠瞪了巧儿一眼,埋怨她不懂规矩,刚要开口唤她,却听瑞雪说道,“巧儿这几日没来上工,不知是有何因由啊?”
巧儿微微倾身向前,半垂着眼帘,自认露出了最完美的侧脸,才娇声说道,“姐姐勿怪,妹妹这几日身子有些不舒坦,刚一觉得好受些,就赶紧来了,生怕…嗯,先生和大伙惦记。”
这话可够露骨的,谁都听得出,那“大伙”两字就是陪衬,先生才是重点,彩月立时就要抄起手边的扫帚上前抽她,被彩云眼疾手快的拦了,狠狠掐了一把,她这才勉强收了手,瞪了一双怒火熊熊的大眼睛,恨不得把巧儿烧成灰才解恨。
“哦,这么说巧儿倒是有心了,”瑞雪放下手里的茶杯,好整以暇的在点心碟子里挑了挑,这才掰了块蝴蝶酥放进嘴里,慢慢吃着,笑道,“我和掌柜的都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作坊里又都是村里乡亲,平日里哪家有些杂事耽搁一两日,我们也都不曾说过什么,毕竟居家过日子,谁家没个大事小情的。不过,巧儿这次耽搁了四日,却是有些太久了,作坊里真不好开这个头儿,以后怕是再难立规矩了。所以,刘嫂一会儿就告诉张管事一声,把巧儿这几日的工钱扣了,也同大伙儿都说说,省得谁不小心再犯了,月底少了工钱该心疼了。”
英子赶紧站起身,应道,“老板娘说的是,做工拿工钱,耽搁了自然就要扣工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大伙儿心里必定都明白。”
瑞雪点头笑道,“那就行了,作坊里还忙,你们回去吧,这几日天气热,叫大厨房多煮些绿豆水,大伙儿都喝些,别中了暑气。”
“是,谢老板娘体恤。”
英子再次行礼,抬脚要往外走时,见得巧儿还坐在上首发愣,就过去拉她道,“这是怎么了,作坊里还有活计呢,咱们要赶紧回去啊。”
巧儿被拽得踉跄几步,才回过神来,见得瑞雪笑吟吟端坐在主位喝茶,就问道,“姐姐,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
瑞雪眉头微皱,仔细沉思半晌,好似蓦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笑道,“哦,你别说,还真有件事忘了。”
巧儿心里立刻又充满了希望,“姐姐有事尽管说。”
瑞雪起身,慢悠悠的理理略微发皱的裙角,又抬手扶扶头上的银簪,吊足了巧儿的胃口,才淡淡说道,“哦,我只是忘记了,我娘家只我一个独女,不曾有半个姐妹,以前没有,以后更是绝对不会有,所以,巧儿以后记得叫我老板娘或者夫人,不要乱了规矩。”
巧儿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脸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