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发出了一阵疯狂的笑声。他在狂笑中拍案而起,戟指着倒在地上的王蕃,大声吼道:
“为什么要退兵?你也想我像那边章一样狼狈地逃回凉州,苟延性命,最后像一条老狗一样死去吗?”
王国的一声怒喝将王蕃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滚带爬凑近王国的脚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住王国的腿,仰首问道:
“那我父子二人现下该如何是好?”
王国没有回答王蕃,自从入冬后他就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像赌徒一样输光全部的他开始陷入到士卒离心的尴尬境地,汉军没有来救援陈仓,他描绘的美好一切化为泡影,反而是异常寒冷的天气不断消磨军中那仅剩的一点士气,残酷带走联军士卒的性命。
当头狼不能再带领它手下的狼群猎杀足够的猎物时,也意味着它的首领地位即将宣告结束。但是王国绝不愿意狼狈地退回凉州,边章在美阳大败后退回凉州落得个什么下场他很清楚,与其窝囊地死去,不如就在临死前再轰轰烈烈拼一场。
一个赌徒最疯狂和恐怖之处不是在他能够将全部家当压上赌桌,而是在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前他绝不会停止与命运所做的赌注!
王国冷冷地甩开了王蕃的手,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他现在必须要开始和自家的命运赌上最后一场了。
···
当韩遂听到帐外的亲兵在帐外禀报合众将军王国来访时,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恢复了常态,面色如常地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出帐迎接王国。
在他的想象里,营中群情汹涌,士卒怨声载道,军中的凉州豪强、部落大人也将兵马私自调往别处攻下的坞堡躲避风雪,陷入困境的王国应该是躲在他的大帐里痛苦地思索着一切,祈求着冬季带给他的厄运早点离开。
现在他竟然私底下会来见自己,这确实出乎韩遂的意料。
不过很快,韩遂就见到了戎装依旧的王国。只是韩遂明锐的眼光很快就看到了那兜鍪下密布的银丝,原先黑红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抹不开的皱纹,憔悴的面容间带着丝丝戾气。
韩遂心生警惕,但还是表现得像寻常一样,他笑着行礼道:
“将军——”
“文约不必多礼了,进帐说!”
王国反常地打断了韩遂的行礼,径直走入到了韩遂的帐中。韩遂看到他如此做派,生性谨慎的他转身落后了半步,朝帐外的亲兵使了一个眼色,才坦然步入帐中。
进到帐中,看到王国负手而立,背脊挺得笔直,听到身后的脚步,他微微侧脸,出声问道:
“文约,你以为我必死乎?”
话音刚落,帐中骤然陷入沉寂,原先帐中火炉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静静的帐中可以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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