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糟糕的事情永远都发生得太快,连日奔波、风餐露宿的将士们神经就如同一根紧绷着的弓弦,一旦松弦不得法,不是要割伤了手指,就是会崩坏了自身。
“将军,酒泉郡兵发生了营啸,庞校尉陷在乱军之中了。”
“将军,义从胡的人马和滇那羌打起来了。”
“将军,卢水胡反了,他们正在攻击武威郡兵和邻戴羌。”
坏消息纷至沓来,流矢甚至已经射到了自己的帐前。这让提矛上马的杨丰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竟然会让自己麾下的胡汉军队瞬间崩溃,正要带着亲兵前往镇压动乱,又有败退的士卒仓皇来报:
“将军,伊健妓妾和治元多带着胡兵杀过来了,军中已经抵挡不住,请快快撤离!”
这——
充斥在杨丰耳中的都是兵荒马乱、金铁交鸣的声音,有些军帐甚至已经着火,在大风的助威下,火势愈发壮大,红黄错杂的火焰融入到了暴风雪的前奏之中,演变成了一个人间鬼蜮。
杨丰看了看逐渐加大的暴风雪,又看了看身边面露惧色的亲兵,咬了咬牙,终于调转马头,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撤退!”
“呜呜呜——”
中军主将的牛号角声再一次在苍穹下响起,只是这一次却无法再顺利号令众将士,在风雪交加、火光摇曳、人马乱战的环境下,它仅是悲鸣了几声过后,就如同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戛然而止,只有少数人马能够及时摆脱混乱的战场,随着短促的号角声,跟随主将杨丰的方向往来时的路退去。
人马的乱斗声渐渐远去。
裹着皮袍、颠簸在起伏的马背上,耳朵里尽是呼呼的风声,杨丰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回首看到能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胡汉士兵已经十不存一,类似当初那种被苏衡、黄昂逐出表氏城的苦涩情绪再一次涌上心头。
这让暂时脱离风雪、乱军的杨丰在心中哀叹不已。
“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败军丧众了!”
···
建安四年冬,丁零胡入侵居延泽,安西将军杨丰引兵击之,胡即破散,丰乘胜穷追,把炬逐北,出塞数百里。会夜大雪,积地三尺,军大惊,卢水胡人伊健妓妾、治元多反,内相攻击扰乱,军遂败。
就在杨丰后续收聚已经不足半数的溃卒,退回边塞一面躲避风雪、重整旗鼓,一面咀嚼着心中苦涩修书请罪的同时,酒泉、张掖、武威三郡有关安西将军杨丰丧师败绩,溃散诸胡沿途剽掠的军报也通过邮驿快马,送达到了长安城中。
骠骑将军府,内堂。
与外面北风呼啸的环境不同,修有地火龙的将军内堂温暖如春,若是在此处劳形案牍呆久了,额头上甚至会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只是今日内堂的氛围又与往日不同,处处透露着一股黯然沉寂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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