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打下去,射声营伤亡惨重,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北军两营也肯定会完蛋,但是其他叁营就有了集结的时间,一旦他们围上来,怕是要全军覆没。
这就是北军精锐吗?
刚受重创,缺乏补给,困顿不堪,没有统一指挥,又是仓促受袭,可仍然如此难缠。
刘襄急得额头冒汗,不能等南北两面的重甲部队结成阵势,那就插翅难逃了。
退兵,必须退出去。
骑兵不像步兵,没办法后队变前队调头就走。想脱身就得冲起来,冲击力才是骑兵最强的武器。
需要一点起步距离,只需要一点起步距离,前阵停滞,需要后阵撕开敌军,获得空间。他突然想起崔奕讲解的关于重甲骑兵的话,每一次马蹄落地,都是一股冲力,不用跑得太快,绝对不能跑散。
刘襄身边全是人,每次冲阵宿卫都会将他围得严严实实,之前他一直安心的待在这个小圈子里,这里安全,这里符合他谨慎的风格。
现在,他得走出去,他得引导重甲骑兵的阵型,甲骑冲阵,首重阵型,怎么保持阵型?需要有人引导。这一点崔奕能做到,赵云、严纲都做不到,他们没有这个概念,他们现在还处于“兄弟们,跟我冲”的阶段。
碰到北军这样的精锐,问题就显现出来了,只凭武力破阵,是冲不动的。
刘襄拍拍赤菟的脖子,口中轻声说道:“小家伙,该我们上了。”
他有自信能带动阵型吗?
他没有,可事到临头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推开身边的宿卫,赤菟挤开马群,刘襄向侧翼行进,突骑的前阵被阻,两翼被包抄,后阵在跟长水营的胡骑缠斗,后面的轻骑被阻隔,已经脱离了阵型。
南面不远,鲜卑突骑也被围困,安平军跑散了。
刘襄高声大喝:“密集阵型,随我冲阵。”宿卫马并马,人挨人,如人墙一般撞了出去,试图贴身的敌人被撞翻了一片,赤菟连踢带咬,如狮似虎。
“保持阵型,继续冲撞,后队跟进。”宿卫分做几队,叁面出击,轮流冲撞,终于有了一点起步的空间。
“加速,加速,冲出去。”
赤菟暴叫一声,一个纵跃撞翻了五六个人,终于冲出来了,宿卫排着紧密的阵型,在侧翼撕开了一个口子,踩着敌人的尸体冲出了包围。
有了空间就有了速度,有了速度就有了冲击力,有了冲击力,这些没有装备长兵器的弓弩手,就再也挡不住甲骑的冲锋了。
宿卫在前,骁骑在后,调头向南接应了鲜卑突骑,在支援过来的步兵营甲士的目光中,杀穿长水营的残余胡骑,脱阵而出,向西急行,没入黑暗之中。
跑了得有叁五里地,安平军降速整队,检点人员,半个时辰的战斗,八百人没了,鲜卑突骑和骁骑的损伤最重。
刘襄喘着粗气,心疼得真抽抽,自成军以来,骑兵就是他的宝贝疙瘩,哪有过这么大的损失。
要说吃亏吧,也不至于,北军的损失更大,长水营为了给其他部队争取时间,几乎全军覆没,射声营也被打残,这两营的损失不下叁千。
战斗烈度太大了,每时每刻都在以命相博。
打残了北军两营,赵云阵斩了一个校尉,可是,这样的战果,仍然满足不了刘襄的胃口。
“我欲返身再战,将士们士气如何?”
赵云毫不犹豫的回答:“战意犹存。”
严纲跟着说道:“被一群弩手困住,骁骑营上下都不服气,再来一次,肯定干翻他们。”
夏侯兰和阎志羞愧难当,他们被一群残敌挡在外面,要返身再战,要洗刷耻辱。
轲比能终于弄明白“返身再战”的意思了,他冲到刘襄面前,高声说道:“鲜卑,勇士,不怕战斗,将军,救命,恩德,要报答。”
虽然轲比能的汉话说得怪声怪气的,但刘襄听明白了,就开口安慰道:“鲜卑勇士非常勇敢,吾很欣赏你们的勇气,必定重重赏赐,不让勇士寒心。”
轲比能就听不得赏赐,一听这话,乐得找不着北。
不理会被忽悠坏了的鲜卑傻孩子,刘襄对其他人说道:“敌军损失惨重,我军也损伤不轻,敌人必定不会防备我军再次偷袭,所以我决定返身再战。”
他抬头看着北军营地的方向,沉声说道:“不打残北军,吾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