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内的县城、牧场全面恢复通信,各处的消息呈报在刘襄的桉头,幽州十郡,八十五个县,共有十二万汉人受灾,冻死三百余人,冻伤四万多人。
三十几万胡人受灾,人口损失严重的是难楼部和休屠部,死了八千余人,多为老弱。雪灾来临之时,胡人会报团取暖,青壮在最里面,老弱在最外面,先被冻死的就是他们。
这无关礼仪,也不是胡人天性残忍,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不保住青壮,谁来守护族人?谁能护住食物?在生存环境恶劣的草原上,没有力量就得死,个人如此,族群也是一样。
冻伤的人没有上报,他们习以为常了,牛羊冻死了五万多,马匹六千多,食物暂时不缺,但燃料缺乏,他们的牛粪快烧没了。
后续无法放牧,几十万的牲畜很难活下去,如果他们不准备集群劫掠的话,就会挑出一部分口龄适当体格健壮的雌兽,再留一些种兽,剩下的会在掉膘之前大批屠宰。
运输队到达的时候,难楼部和休屠部没有大批屠宰牲畜的意图,徐荣是幽州本地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往年受灾之后,胡人第一选择就是南下,后军和步兵营开始戒备。
气氛很紧张。
乌延部和轲比能部早就开始屠宰剥皮了,还托运输队的人传话,让商队多带点盐、蜂窝煤和酒。
这两部很早就跟随刘襄了,有许多族中子弟在安平军各部服役,一大批人已经入了汉人军籍,再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大多数人就能转为汉人民籍。
乌延和轲比能都组建过军属商队,可惜,行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赔不起啊,还不如等着商队上门赚得多,至少不用负担长途行进的消耗。
他们与汉人百姓交流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顺畅,地窨子、土炕早就普及,主食也转为了粟米小麦,跟汉人牧民差不多了,养牲口都是为了卖钱。
唯一不同的是畜群的规模更大,需要大范围的游牧,他们会在夏秋两季赶着畜群去塞外草场放牧,搭帐篷凑合着过,冬季回家住房子,把养好膘的牛羊卖给商人一部分,留一部分明年继续放牧,这已经成了他们的谋生手段。
生活品质极大的提高。
他们甚至学会了数数,没人催他们,也没人专门教他们,在一次次与商人的交易中,自己就会了。
这可是个大进步。
汉人百姓虽然识字的少,但识数。一斤肉二十个钱,你买十斤,直接给他两百个钱就行,这是汉民的基本常识。胡人做不到,一张羊皮二十个钱,你买十张?不行,他算不过来,你得一张一张的买。
要不然他会觉得你坑他。
所以,他们需要首领,需要像阎柔那样的,能帮他们做交易的人,底层的胡人对上层阶级有实打实的需求。
所以,对待胡人不能像汉人那样,干掉上层阶级拉拢底层百姓,这手段对他们不太好用。
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基本单位是落,规模在二十人左右,十几个落组成邑落,其中的小首领是大家推举出来的,没有世袭的说法。由很多邑落组成了部落,部落的首领才有世袭的传统。
干翻部落首领,那些邑落就会四散而去,你要是再想干翻邑落小首领,那他们就跟你拼命,所以,收拢胡人得从上层开始,这样才省时省力。
等到底层胡人开化了,用不着首领带着他们寻找水源、草场,能自己跟人做交易,可以独立存活的时候,这些胡人首领就没用了。
没用的人,谁还在乎他是死是活呢?那时候,他们就跟汉人百姓差不多了。
轲比能在辽东带兵,部落两万多人自治,已经完全依附军属商队而活,成了专门放牧的,初冬之时就卖出了大部分牲畜,这次白灾损失最轻。
乌延倒是在族群里面待着,他的部落也只是留下了一部分牲畜,损失程度也还可以,反正冻死的也能卖钱,能买到粮食裹腹,族人没什么恐惧、焦虑的情绪。
两部胡人在安心的备战,随时等待征召。
他们心里都明白,大灾之后必然南下劫掠,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