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哪?”
“先离开再说,翼德稍待,吾去找辆车来。”说完不顾伤痛,出帐而去。
不多时赶了辆辎车回来,卷了草席、布衾铺在车上,扶张飞上车之时,伤口崩裂,疼得他直打哆嗦。他咬牙强忍,毫不停留,返身去找了几柄战刀、手戟,又拿了一张弓几壶箭。
收拾停当,跳上车辕,也不理旁人问询,驾车就走。因往日积威,营中守军也不敢阻拦。
出了营门,过了浮桥,在㶟水南岸休息,他和张飞有伤在身,之前着急赶路,车辆颠簸,都有些扛不住了。
刘备回首望向对岸军营,想想这几个月的经历,慷慨激昂有之,志得意满有之,心慌气短有之,郁闷恐惧有之,一时间心神激荡,颇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只是,前路该往哪里走?他有些迷茫。
看着从远处出现的安平军,他知道邹靖凶多吉少了,想到刘襄这个“本家同宗”,他突然坚定了志向,这是个用实力说话的世界,得拥有自己的大军,才不会被人驱使着去送死。
他很羡慕刘襄,就如求学时羡慕公孙伯圭一样,他们都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吾会回来的,兵败之辱,吾必偿之。”刘备低声发下誓言,然后驾车就走。
他要去投皇甫嵩,他的老师卢植与皇甫嵩有些交情,凭此关系,当能得用。待立下军功,就能组建自己的军队了。
二十四岁的刘备带着二十岁的张飞,驾车南下,奔向不可知的未来。
而刘襄此时已进入涿郡大营,先不管其余杂事,直接去后营查看屯粮,还好没有遭到毁坏,去各处粮囤看了看,又调出军中账册,上面记载,营中存有军粮九千余石。
邹靖这是在营中屯了一月之粮,这些粮食足以缓解蓟县的糟糕状况,等后军押运的粮草到来,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留下一千人马守营,刘襄亲自押运粮草回返蓟县,三千黄巾,百余俘虏,三千多安平军,驾着千余辆辎重车,半夜时分才将粮食拉回蓟县。
城中百姓嗷嗷待哺,刘襄也不分时候了,命令点起火堆,埋锅造饭。
命令出了口,才想起没有这么多的锅。
当然,汉朝也没有锅。
那就召集百姓,只要有粮食,炊具不是问题。
全城几万百姓都被召唤出来,釜也好,鼎也好,陶盆、陶罐一律不嫌弃,凡是能煮粥的,通通征用。命令安平军各部,以什为单位,各自领着一群百姓煮粥吃饭,吃死人的挨鞭子,吃不上的挨军棍,安排妥当的赏百钱。
怕百姓抢粮闹事?怕人群聚集踩踏?这些问题在大军面前算是问题吗?
当然,在此期间肯定有争执,有冲突,打架斗殴,偷盗抢夺,这是避免不了的。一群饥饿之人,你让他们在食物面前当谦谦君子吗?不可能的,这不是道德问题,这是生存本能。
还是那个道理,这一切在足够的军队面前,都不是问题。
五千多安平军不是摆设,分出看押俘虏的,负责值守的,剩下的每个什不过管理百十人罢了。
让那些伍长、什长提前经历下队率、屯长的待遇,让那些新兵也过一过伍长、什长的瘾。
军队带着人群,拿着奇奇怪怪的炊具,背着粮食,分散各处。
蓟县的百姓第一次有这种经历,当兵的不但不抢他们,还带着他们一起吃饭,在一个罐子里搅勺子,用一个碗喝粥,听他们说起他们家乡分田之后的日子;听他们吹嘘自己有多么英勇,敌人有多么蠢笨;听他们计算战功;听他们憧憬未来。
这,莫不是在梦里?
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