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安失笑,先去给妈妈上了一炷香,然后从另一边上了床。刚躺下去,一只软乎乎的小炉子就靠了过来,毛茸茸的头发正好贴在他下巴上,蹭着皮肤酥酥麻麻的痒。这种感觉十分新奇,但并不让人讨厌,相反地,因为明显地被需要被依赖着,忍不住从心底生出些柔软:
傻狗。
他身上总是带着股清新好闻的味道,又因为才上过香,衣服上沾了几分浅淡的檀木香气,小黑很喜欢,拱到他怀里拿鼻子反复地嗅,被沈十安用胳膊固定住:“别闹,好好睡觉。”抬手关了大灯。
小夜灯昏黄的光圈外,一双墨绿色的眼睛隐隐泛出幽光,盯着沈十安的侧脸看了良久,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低头在他手腕上轻轻舔了一口。
云飞扬是两天后回来的,刚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小娃娃,捧着一大碗乌黑发紫的车厘子,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哎,”云飞扬换上拖鞋,“这孩子谁的?”
“我的。”沈十安放下手里的《农作物种植大全》面不改色,在小黑头上摸了摸:“来,叫爸爸。”
小黑鼓着腮帮子没说话,云飞扬却惊了:“什么?我才两天没回家你连孩子都有了!跟谁生的,什么时候生的,真的假的!”
沈十安道:“假的。”
云飞扬捂着胸口长吁一口气:“我就说么,也没看你有过对象啊,吓死我了小老弟。”走过来将小黑上下打量几遍:“啧,这孩子长得还挺好看,说真的,到底谁家的啊?”
“不知道,捡来的。”
云飞扬愣了会儿才把声音找回来:“……你又驴我是不是?”
“没有,真是捡的。”
“……在哪儿捡的,报警了没有?”
沈十安摇摇头:“我准备自己养。”小黑变成人从某种程度上对他而言是件好事,毕竟狗的寿命有限,人的寿命却要长得多。他有信心靠自己的能力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
有那么一瞬间云飞扬几乎要以为自家兄弟脑子有点不正常,随即又想,是不是他不在的这几天,安安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要不然好好一个风华正茂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大好青年,怎么就想起来养孩子了?养得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在诱拐儿童的犯罪边缘疯狂试探,图什么啊!
正纠结着该怎么和沈十安就这一问题展开友好深刻的心灵探讨,云飞扬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诶,小黑呢?”按照往常,早该冲出来朝他嚷嚷了啊。
沈十安看着身旁的狗子精稍稍迟疑了一下:“……走丢了。”
“丢了?”
“嗯,我忘记关门,它好像自己跑出去了。”
“楼上楼下找了吗?”
“没找到。”
云飞扬心里一阵激动,因为已经决定本校考研并预备选择临床心理学作为研究方向,他最近一直在看心理分析类的书籍,此时活学活用,觉得自己找到了兄弟不正常的症结所在。虽然沈十安从来没明说过,但他对那只狗子有多上心傻子都能看出来。别的不说,因为沈十安有点洁癖,主卧可是连自己都没能踏进去过一步,那只狗子却能赖在床上蹭狗毛,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养了只宠物,才生出感情宠物就丢了,这会儿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难受呢,难怪他要找个替代品了。要想让他打消养孩子的念头,看来还得先让他忘掉小黑。
云飞扬暗暗一番谋划计较,坐到了小娃娃旁边,尽量轻描淡写地对沈十安道:“丢就丢了,你对它那么好,整天大鱼大肉伺候还老想着往外跑,可见是个没良心的,丢了正好,咱们回头再养一只昂。”
说完从小娃娃抱着的玻璃碗里拿了一只大樱桃,还没放进嘴巴呢,原本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娃娃忽然目露凶光,龇牙冲他“咔嚓”一下咬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立时就得血溅当场。
云飞扬抱着手缩进沙发里,盯着那两排小尖牙脸色发白:
哦,这该死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