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白璃妹妹不必劝我,也不必安慰我,我这病已经有许多年了,中间也是看过大夫的。刚开始,我还想着活,想着能把夫君给等回来。可如今,我反倒盼着能早日离开。也许我夫君他早就不在人世,而是站在奈何桥边等着我呢。我不怕死,我只怕过了这么久,没有玉佩在身,他认不出我来了。”
“怎么会认不出来,姐姐忘了,姐姐是他的夫人啊,哪有相公认不出自己夫人来的。”白璃安慰着,伸过手去在于娘子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于娘子看着自己的手背陷入了沉思中,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时,她正忙着给夫君准备上京赶考用的东西。从笔墨纸砚到日常穿的用的,事无巨细。先是整理了一遍,觉得不放心,又全部拿出来,再细细的整理第二遍。待将最后一样东西归置好,就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是故意放轻了似的,她低头,抿嘴一笑,开口道:“夫君回来了?今日会友可还顺利吗?炉灶上给你温了醒酒汤。”
“辛苦夫人了。”
“身为人妻,这些都是该做的,何来辛苦。”于娘子转身,看着自个儿丈夫微红的脸,叹了口气道:“又喝了这么多酒。临出门时你是如何对我说的,你说喝酒伤身,小酌两杯也就回来了。这是小酌吗?我怎么瞧着,像是把一坛子的酒都给灌了似的。”
“都是为夫的错,还请娘子不要再责骂了。”男人拱手,倒惹得于娘子自个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你是读书人,行事自有自的主张,我就是个妇道人家,说的做的不一定都是对的。我只是……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爹说过,酒是好东西,但喝多了容易误事,也容易惹事。这在家里还好,进进出出遇见都是相熟的人,就算偶尔喝多了,旁人也不会计较什么。可出了门,就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为妻也是担心你。”
“知道知道,我以后都听娘子的还不行嘛。”
“好了,你先坐着,我去给你端醒酒汤。”于娘子说完,俏脸一红,提着裙角去了厨房。醒酒汤,两小碟菜,一荤一素。一碗小米熬煮的粥,还有一盘精心制作的点心。文人爱喝酒,也爱三五聚会,这些东西都是于娘子准备惯了的。
将东西放下,看着自个儿的丈夫狼吞虎咽的吃着,那种满足感,大概只有身为人妻的才能懂吧。
于娘子记得很清楚,那日,夫君用过餐食后,就像白璃刚刚做的那样,用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打了两下。
他说:“辛苦夫人了!夫人放心,无论我是否高中,我都会回来见夫人的。”
承诺犹在耳边,但说话的那个人却不见了。十二年,整整的十二年啊,她一日一日的等着,终于到了要等不下去的时候。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倘若她的夫君还活着,为何不肯回来见她。难不成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他被有钱人家的小姐给相中了,入赘别府做了别个女子的丈夫?
每次,只要一想到这里,于娘子就会觉得心口处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她不怨恨丈夫移情别恋,却怨恨他既已移情,为何还要拖着她,连句明明白白的话都没有。